月下饮茶

[照衡]奉旨宠爱

辐射cp有:照衡,壁雪,巍面,花稷,全员团宠齐衡,反正是把之前发的刀子都甜回来了

高甜预警(谁能想到我也有发这四个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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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宠爱



“我的祖宗啊,你这么大的肚子还进宫来做什么啊,要是又个什么差池,齐国公来找本宫要人可怎么办啊。”

一身凤袍的皇后急匆匆从坤宁宫里跑出来,接住一个美貌妇人,新来的宫女不识人,悄声问身边的姐姐,

“姐姐,这位夫人是谁啊?怎的能让皇后娘娘都亲自出迎?”

大宫女看看里面,

“你可不要去惹,那是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她出身侯府,自幼在太后跟前教养,与皇上兄妹相称,出嫁前封为郡主,嫁给世代公卿的齐国公,这还不算什么,齐国公府人丁不旺,几代单传,如今人人眼睛里都望着这一位肚子里的那个呢。你毛手毛脚的可躲远些。”

他们在这里窃窃私语,里面皇后也和平宁郡主说着话,

“你怎么还出来了?”

“嫂嫂不知道,自从怀了这个之后,国公爷什么都不让我做,哪儿都不让去,呆在家里就是闲着,闷也闷死了,之前找了产婆来,说是日子到了,可过了这么些天了,还不生,家里人人人心惶惶的,我闷的难受,趁着皇兄召见国公爷,硬是跑了出来,也没递牌子请旨,皇嫂别怪我。”

皇后怎么会怪她,亲手剥了一只桃子给她,

“既是快生了,确实不好乱动才是,你在我这里坐坐,我让他们去前头哨探着,皇上那边一散了,就叫国公爷来接你,免得他回府不见了你,要着急呢。”

正说话,外头忽然传来登登登的脚步声,响亮的叫喊声远远的传进来,

“母后!母后!我回来了!”

一身小黄袍从门外一闪而入,抬眼看见平宁郡主,

“姑母也在,姑母许久不进宫来看我了,母后说是要生弟弟了。若有了弟弟,照儿就要做哥哥了!”

平宁郡主看见太子也欢喜,撑着腰站起来,刚想说话,一张嘴就皱起了眉,手捂住肚子,

“皇嫂……我……我……我好像要生了……”


“回禀皇上,平宁郡主进宫了,在坤宁宫中忽然发动,怕是要生了,此刻太后和皇后守着呢。”

齐国公顾不得礼仪,蹭的站起来,皇帝也吓了一跳,

“还禀报什么,快去太医院、尚药局,把能用的全找来,宫里预备的产婆稳婆乳母统统去找来。”

又看看已经吓得开始发抖的齐国公,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啊。”

齐国公双手颤抖,

“可……可是臣不能进内宫啊。”

“哎呀,这个时候还管这些做什么,朕的外甥要紧啊!快同朕一起来。”

坤宁宫外,皇帝、太后、皇后、齐国公,金光闪闪站了一片,宫女医官们进进出出,

“都怪照儿粗声大气的一嗓子吓着了平宁。”

皇后皱着眉训斥儿子,旁边太监赶紧为太子遮掩,

“奴婢听说郡主娘娘这一胎迟迟不发动,偏太子爷一叫他就出来了,这是太子爷招来了小公爷啊。”

齐国公眼睛一亮,

“是是是,这是难得的缘分。”

这一胎生的极顺利,不多时辰,宫女出来报信,

“恭喜太后、皇上、娘娘,恭喜齐国公,郡主娘娘生了个小少爷。”

众位主子欢喜非常,一片赏赐,下人也个个儿喜形于色,

“孩子生在坤宁宫,莫不是本宫还能再得一个女儿,嫁给这孩子,才能全了今日的缘分。”

皇后含情脉脉的看着皇帝,旁边朱厚照却急的跳脚。

“不行不行,弟弟是我的,是我把弟弟叫出来的,弟弟听我的!”

大家哄笑做一团,

“好好好,他生在坤宁宫,母后就把坤宁宫做贺礼送给他,把他将来给照儿做皇后,好不好?”

皇帝和齐国公临时把乾清宫内商议的国家大事放下,与所有阁臣一道,改为商议该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在本朝最高领导集团的集思广益下,终于定下,一个字,衡。

皇帝大笔一挥,齐国公得长子,朕得外甥,传旨全国,此子贵不可言,都给朕宠着!


皇帝下令要宠着,谁敢不宠,连满月宴和百岁宴都是在宫里皇后帮忙主持操办的,如此张扬总要惹得人侧目,齐衡周岁那年盛夏,忽有一日,中午乳母喂过奶后听外面似乎有些什么声音,怕是蛇虫,又恐惊扰小主子安睡,没有叫人来,自己轻手轻脚去外面查看,一看之下险些魂飞魄散,竟是条两三尺长的花蛇盘在那墙根底下,乳母不敢出声,忙去叫人来打蛇,待安顿好,再回到屋子里,床上的齐衡早就不翼而飞。

齐国公府的小少爷丢了,皇上立刻下旨全城戒严,五城兵马司即刻出兵,全程搜寻。

而此时,京郊山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骑马疾驰,怀里的孩子在睡梦中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他吓得一下勒住缰绳,低头一看,孩子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而后睁开眼睛,他本还以为孩子会哭闹,没想到,这孩子却睁着一双大眼睛认认真真的看了看他,而后咧开没牙的嘴笑开了,笑着笑着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领子,

“啊……大大……大……”

像是在叫他一样,男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婴儿带着一身奶香往他怀里拱,他正不知所措,身后一阵风吹来,裹挟着马蹄声,

“阿雪!阿雪!”

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让傅红雪放松下来,

“你怎么来了?”

“皇上下旨要擒拿偷盗齐国公府小少爷的凶犯,我一猜就是你。”

傅红雪偏过头去。

“朝廷的事你也管?”

“这是什么话,如今孩子出了京城进了江湖,这是就归我管,可况连家也已经收到了圣旨,为了这娃娃,皇上不惜向江湖门派求助了。”

傅红雪咬紧牙,

“这么说连庄主是要来缉拿我归案了?”

连城璧不知该怎么说他好,

“阿雪啊,你同我置气,要打我骂我都使得,总不好闹到外面去啊,旁人雇你偷孩子,你都不晓得弄清楚缘由,如此单纯,我如何放心?”

傅红雪低头逗弄孩子,

“哼,我再单纯还能比那位沈璧君美人单纯?”

连城璧深深吸了一口气,

“都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是在吃醋,罢了罢了,吃醋没药救,看在你我原先的情分上,我今日放你一马,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我回去便娶了沈璧君,不枉你愿望我一场。”

说罢作势要走,傅红雪眼见他拨了马头,有心后悔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在这时,怀里的齐衡忽然不知怎的费力挺起腰来,照着傅红雪胸前狠狠一嘬,实打实将傅红雪当作了乳母。

别看小孩子没有牙,可嘴上吃奶的力气也不容小觑,傅红雪满心豆子啊连城璧身上,胸口忽然一痛,脱口而出一声呼喊,连城璧急忙调转马头回来,

“阿雪你怎么了?”

傅红雪疼的眼圈发红,泪眼汪汪看着连城璧,红着脸不说话,连城璧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怄气作样,

“好了好了,原是想让你来追我,也知道知道我心里的焦急,本没想惹哭你,如今知道你也心痛,便罢了,那沈璧君我早就送走了,答应了跟你一生一世,便不会反悔,你以后莫要再不信我。”

他自说自话,不妨傅红雪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傅红雪擦擦眼睛,

“原是这小子不妨咬了我一口,却引来你一番剖白,我也算没白挨咬。”

连城璧又气又笑,

“这就是齐家的小少爷?难怪皇上如此兴师动众,真是跟个雪团子一样可爱,我到该谢谢他才是。哎,他咬你哪儿了?要紧么?”

说着要来翻看,傅红雪赶忙躲开,

“没……没什么,他……他可能是……饿了……”

“饿了?”

连城璧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傅红雪早带着孩子走远了,他匆忙追上去,缠着傅红雪说自己也饿了……


“国公爷、郡主,我二人在京郊山上发现一人行踪诡异,带着个孩子,便多管闲事的出了手,不想竟是郡主的孩子,可惜那人畏惧我二人已经自尽了,我们也是回城才知朝廷在捉拿那人,已经派庄子里的弟兄们去找寻尸首了。”

齐家夫妇喜极而泣,感动不已,连宫里也送来了谢礼,多番谢过连城璧和傅红雪也打算告辞,毕竟江湖人不好与朝廷过多牵扯,可连城璧看傅红雪一双眼直勾勾盯着齐衡看,心里一动,上前一步,

“齐国公、郡主,在下一介江湖草莽,不识礼数有一言就直说了,我二人有缘救下小公子,间令郎实在可爱,心中喜欢,恰巧我们在江湖中也有些虚名,想收令郎做弟子,教些功夫,纵不能防身,也能强身健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城璧公子和第一刀傅红雪的名声齐国公还是清楚的,自然同意,

“我正愁无法感激二位,若不弃,愿将小儿与二位拜为义父,只愿二位大侠能教导一二。”

乳母抱着吃饱了奶又睡过去的齐衡给连城璧和傅红雪磕了头,算是认了干爹,从此后齐衡即便跑出去,也没什么怕的了。


齐衡差点被人偷走这事儿,事发的时候朱厚照就差点儿跑出去找人,好说歹说是把他按在宫里了,可是齐衡刚回来没两天,朱厚照就跑出了宫,去了齐国公府,直到傍晚才回来一进东宫大门就看见父皇母后并肩坐在正殿看着自己,他自以为没人看见的掖了掖怀里的包袱,可偏巧怀里拱出来一个小脑袋,

扭过头看着皇帝皇后,眼睛一弯,

“兜……兜兜……”

“照儿……你……你这是……”

朱厚照见被发现了也不怕,理直气壮的把齐衡紧紧的抱在怀里,

“父皇、母后,我把我的皇后小媳妇儿偷回来了!”

帝后大惊失色,齐衡本就失而复得,若是叫齐家发现又丢了,岂不是要翻天,若是叫他们知道是太子偷的齐衡,那……怕不是要造反,

“你……你偷了来要……要做什么?”

“孩儿要把衡儿藏在床上,谁也偷不走。”

皇后只觉得头疼,从前觉得孩子小不懂事,哄他说齐衡是他的小皇后,没想到儿子竟当了真,一个男孩子怎么做皇后啊,她伸出手去,想把齐衡抱过来,谁料朱厚照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母后,

“衡儿是我的皇后小媳妇儿,我要看好他!齐国公和郡主姑姑都把他丢了,放在齐国公府不安全,要自己保管。”

这孩子可不是个物件,哪里来的保管不保管呢……

可是不管帝后如何头痛,朱厚照就是不放手了,这一藏就是七年。


朝会刚散,齐国公磨磨蹭蹭的跟进御书房,

“皇上,臣想看儿子,能让太子把儿子还给臣吗?”

皇帝苦笑,

“这事儿朕管不了,你去问问朕的儿子能不能放了你的儿子。”

齐国公无奈,太子固然对齐衡千般万般好,一饮一食都与太子一般,像个掌中宝一样捧着护着长大,可是自家儿子总不在自己跟前,便生抱走儿子的还是这天下第二尊贵的人,这滋味真是有苦难言。


“你就是那个……险些丢了的齐国公府的娇气包吗?”

齐衡正走着身后忽然有人出声,吓了他一跳,回头来看,是个顶漂亮的人,与朱厚照年纪相仿,看起来却更健壮一些,裹在一件天青色的大毛斗篷里,笑着看着他,

“哥哥,你好漂亮……”

那人笑着走过来,身边的太监忙行礼,

“二少爷好。”

那人抬抬手,太监直起身给齐衡介绍,

“小公爷,这位是花将军的二公子,他祖母是大长公主,是圣上的姑祖母。”

齐衡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没数明白,花无谢笑着拍拍他的头,

“别算了,叫我花二哥哥吧。”

“哎!花二哥哥好。”

齐衡的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就让人心情很好,花无谢成日里自诩自己就算是个小甜心了,没想到这个小孩儿竟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我那太子侄儿拉着你不松手,果然是个宝贝。”

他伸手想去捏捏齐衡的脸颊,手还没碰到齐衡的脸,就听见一声爆喝,

“放手!”

花无谢吓了一跳,就看见朱厚照像一团风一样跑过来,一把把齐衡拽到自己身后,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花无谢一点都不怕他,仰着头,

“怎么,你就这么护着这小孩儿?我看他也怪叫人喜欢的,不如……你让我带回去玩两天?他刚才还夸我漂亮来着。”

朱厚照扭头看看齐衡,

“你夸他漂亮?”

齐衡乖巧点头,

“就是漂亮啊,照哥哥也很漂亮。”

“那照哥哥和花二哥哥谁漂亮?”

齐衡左右看看,

“花二哥哥漂亮些,可是……可是”

齐衡踮起脚在朱厚照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衡儿喜欢照哥哥!最喜欢照哥哥!”

花无谢翻了个白眼,这孩子傻精傻精的,不好带,

“你若喜欢太子,便不要叫我哥哥,该叫我小叔叔!”

齐衡坚定的站在朱厚照身边,

“花二叔叔好!”

“罢了,你这小傻子,我就认了这个小侄儿。”

花无谢还有事,不能耽搁,匆忙走了,朱厚照看看齐衡,

“你出来做什么?”

“在坤宁宫吃了酥酪好吃,想去御膳房做一些给你吃。”

这小子,知道知恩图报想着好东西要给自己一点,朱厚照心里欢喜,也不再拦着他,

“父皇召见阁臣,要我去听一听,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小心。”

又吩咐身边跟着的人,

“照顾好小主子,若失烫了伤了,回来自己去领板子。”

太监们哪儿敢不小心,唯唯诺诺的应了,跟着齐衡去御膳房。


往日里御膳房总是人声鼎沸的,今日却安静异常,齐衡回头跟太监说话,却见他太监倚着御膳房的门就软软的倒下去,竟委在地上睡着了。

齐衡心里纳闷,举步进了御膳房,一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一团白糊糊的东西正团在炉灶旁边,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却是个白衣白发的人……

“漂亮哥哥,你在干什么?”

嗯?沈面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个白衣裳的娃娃正盯着自己,这孩子竟没昏睡过去,安然走进了自己的结界……他摸摸下巴,把手里的糯米糕递过去,

“吃吗?”

齐衡点点头,接过那块糯米糕,和沈面蹲在一起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一大一小两个白团子吃了一盘糯米糕,沈面摸摸肚皮,

“有甜汤吗?”

齐衡指了指左边的一个罐子

“不要多喝,那是照哥哥睡醒要喝的,只可以给你一小碗。”

沈面站起来去拿碗,齐衡拽拽他的衣摆

“那个一身黑的叔叔是找你的吗?他看你好久了。”

沈面浑身一激灵,

“小崽子,什么时候看见的?”

“一直在啊……”

“看见不告诉我!”

齐衡眨眨眼,

“他好像好喜欢你的样子……”

沈面撅了嘴,

“他是我哥,不给我饱饭吃,害得我上来偷吃……”

“哥……那你是他的小媳妇儿吧!”

沈面吓得赶紧捂他的嘴,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瞎说什么!”

“唔……我没瞎说,照哥哥就是我哥哥,他说弟弟就是给哥哥做小媳妇儿的。”

“小傻子,你照哥哥哄你呢,要不要跟我玩儿去啊?”

沈巍实在听不下去沈面蛊惑小孩儿,走进来一把揪住沈面的后脖颈,

“你胡说八道什么,吃饱了吧,跟我回去。”

沈面被揪着动不了,一边喊着让沈巍给他再带一盘栗子糕,一边跟齐衡喊,

“要是哪天去了特别特别黑的地方,就喊欲得光明,先尊黑夜!我带你玩啊!”

沈巍一脸愧疚的把沈面揪走,顺便端走了一整盘栗子糕。他们两个刚一消失,睡在御膳房地上的人就纷纷醒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看彼此,相视一笑,继续干活齐衡隐约觉得自己大概是遇上神仙了,心里开心,美滋滋的去找御厨学做酥酪。


这场神遇一直藏在齐衡的心里,谁也没有说,连朱厚照都瞒着,书上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是什么?天机就是神仙啊,所以说遇见神仙这种事不能随便说的。



按照皇帝的想法,待齐衡成人,便荫封授官,做个富贵闲人便好,可齐衡是个有志向抱负的人,自认受皇帝舅舅和照哥哥的恩惠颇多,不肯做个闲人,过了十二岁便坚持搬出了宫,回到齐国公府,闷头考起科举来,可怜十八岁的朱厚照眼泪汪汪的拽着自己认定的皇后小媳妇儿的衣袖子,苦苦哀求都没用,这些年来,齐衡早被他宠出了自己的小脾气,在外人面前是温文尔雅的小公爷,在朱厚照面前撒娇耍赖说一不二,活生生是个小魔王。朱厚照万分委屈,可怎奈自己宠出来的小媳妇儿,也得自己受着。

齐衡是个聪明孩子,又从开蒙到十二岁一直在宫中受太傅们的指点,学问自是深厚,乡试府试过关斩将,一路就杀进了春闱,

朱厚照在太子宫里坐卧难安,旁边花无谢叼着半个苹果看着他,

“你别走了,我求你了,你是我小叔叔行不行啊,我眼睛都晕了,我哦菜从塞北打完仗回来就被你揪进宫了,好累啊。”

朱厚照劈手抢过他嘴里的苹果,

“今天衡儿下场,我怎么能不担心啊,好端端的非要考什么科举,年年中举的人都是书呆子,衡儿跟他们比什么。”

花无谢没了苹果又掰了个香蕉,

“哎哟,你担心什么啊,他考不考得上有什么要紧,又不指着他考这个做官,朝里要是没位置,就让他去我的花家军里待两年,做个军师,回来照样封官。”

“呸!”

朱厚照不顾形象的啐了他一口,

“他出宫回家我都舍不得,还想让他跟你去漠北?吃你的香蕉吧。”

花无谢没皮没脸的凑过去,

“哎,我这次出征遇见一个人……十分可人,只可惜是漠北人,我想把他接回来……你能不能跟你父皇说说?”

朱厚照挥挥手,

“我现在哪有那个心啊,你把名字留下,我回头查查。”

花无谢喜笑颜开,

“也不用写了,叫稷儿,是个孤儿,我在战场上救的。”

三天考期一过,朱厚照马上命人吧齐衡接回宫,齐国公府的人显然没有抢过东宫侍卫,齐国公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太子抢走了,恨不得去敲登闻鼓状告当朝太子强抢民男。

朱厚照心疼的看着眼睛都凹陷下去的齐衡,

“做什么非要考科举,你想做内阁首辅我也让你做了,何苦来的受这个罪。”

齐衡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拉着朱厚照的手,

“衡儿想帮照哥哥,开科举,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我有本事能帮你。”

朱厚照看着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傻瓜。”


朱厚照知道齐衡心里不愿自己或者父皇插手,硬是按住了疼外甥比疼自己儿子还过分的父皇,没有跟今科主考打任何招呼,本觉得以齐衡的能力上榜是没问题的,可不成想,还就真的……落榜了。

齐衡一声不吭的回了家,紧紧的关上了门。谁来也不理,朱厚照急疯了,自己一骑快马飞跑到齐国公府,

“衡儿!衡儿你开门啊!衡儿!”

齐衡眼下最不想见的就是朱厚照, 咬着牙不理他,

“衡儿,照哥哥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小点心来了,你听照哥哥说,这件事都是照哥哥做的,你让哥哥给你解释。”

齐衡小脾气犯上来说什么也不听,朱厚照跟不为耳语了几句,不为点点头,大声喊到,

“太子爷,我们公子这会儿心里难受,您要不先去正堂给郡主娘娘请个安再来?”

朱厚照回了一句好,齐衡便听见转身走路的声音,而后不为忽然惊呼一声,

“殿下小心!”

再就是朱厚照啊的一声,齐衡不知出了什么事,赶忙开门,就见朱厚照捂着腿蹲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摔了?”

他三两步到跟前,伸手去扶朱厚照,却被朱厚照忽然一拉,拽到怀里,连说句话的功夫都不给他,按着头就堵住了嘴,一面亲着一面推着他回了房,不为十分有眼色的关了门,朱厚照放开齐衡,怀里的小魔王又变回了小媳妇儿,眼睛红红,脸颊红红,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你骗我。”

“好好好都是照哥哥骗你,可你也要听我说清楚才好啊,此次科举舞弊十分严重,父皇与我都没法整治,为揪出背后首犯,不得不以你为饵,因父皇一向宠爱你,故而若你不能中举,父皇大怒便情有可原,也可以此为由,揪出所有参与舞弊的士子和考官,但此事原不能提前与你说明,衡儿,这一次你虽落榜,却帮了我与父皇的大忙。”

齐衡抬起眼,

“真的吗?”

朱厚照点点头,却露出些凄然的神色,

“没有提前告诉你,让你伤心,衡儿,你怪我吧。”

齐衡立刻环住他的脖子,

“哪里会怪你,能帮你,我高兴。”

“那再给我亲亲,我怎么觉得你瘦的连嘴唇都瘦了呢。”

齐衡乖乖的吧嘴唇递过去,唇齿相抵的时候,借着唇舌送过去一句话,

“我都叫你宠坏了。”


皇帝把整个阅卷组拎到乾清宫,指着脑门让主考官回家种地去,

“齐衡哪里不好,你给朕说说,非要让他落榜?”

主考官也冤枉,

“齐……齐衡的文章……花团锦簇,却……却没有实质内容……比……比……”

皇帝一本奏折拍到他脸上吓得主考官普通跪在地上,

“花团锦簇?每科春闱收上来的举子,多少都是花团锦簇言之无物的,偏到齐衡这里就不行?若今科都是真才实学,朕倒也罢了,明晃晃的科场舞弊参奏到朕的龙书案上,本想着若你懂事,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谁知你们竟这般不知事,告诉你们,这次朕要彻查行贿舞弊!不管你们谁收了钱,照实数三倍给朕交到国库去,凡有舞弊之行的,一律革除功名,不准再考!敢欺负朕的外甥了。”

皇帝冷静下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下次大比之年应是三年后,万一齐衡心里难受,岂不是要难受三年……不行,得开恩科……可是恩科……得有个由头啊……整寿?也不是整寿啊,天象?没什么特殊的天象……皇帝算来算去,为恭祝帝后成婚二十五年,开恩科!


自古以来有为新帝即位、皇帝大寿、太后大寿、帝后大婚而开的恩科,为帝后大婚整年而开恩科还是头一回,临开场前,朱厚照特意把主考官叫来,

“您原是教导过齐衡的,他的字迹您也认得,这次的事情不好办,要中还不能太显眼,若是再叫他伤心,孤便回明了父皇,让你回家喂猪。”

主考官哭笑不得……

放榜后果然,齐衡头甲第十二名。成绩不错,也不甚引人注目,皆大欢喜,殿试时皇帝笑眯眯的点了齐衡做探花郎,披红挂花游街,又在宫中赐宴,旁人都在五凤楼领赐宴,唯有齐衡在太子东宫里,

“衡儿你吃这个,这个是尚膳房新做出来的。这个好吃。”

齐衡像回了家一样吃的红光满面,朱厚照看着他问,

“放了棒就该授官了,头甲前三多半是进翰林院,只是翰林院没出息,不然就是去六部,你有什么想法?可先说好,外放你是别想了,我舍不得。”

“你快莫要这样,哪有个新科进士把官职拿到眼前随便挑的,你都把我宠坏了。”

朱厚照凑过来,

“无妨,便是宠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也无妨,横竖父皇下过旨,我是奉旨宠你。”

两人打闹一番,齐衡静下来想了想,

“我想过了,我想去御史台。”

“做言官啊?你不嫌言官御史没油水?”

齐衡抿了口茶,

“我有你呢,什么油水比得上你啊?我就喜欢做御使。”

朱厚照想了想,

“御史……上谏君王之失,下……”

他言语一顿,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齐衡,

“你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数落我吧……”

齐衡笑的眯眯眼,

“是啊,而且言官御史打不得,我说你,你就得听着,还不能打我。”

朱厚照双手摩拳擦掌的站起来,

“不能打?你看我能不能打你,我就打你,还打你屁股!”


因着小时候朱厚照一直说齐衡是他小媳妇儿,皇后一直没敢给他张罗婚事,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见朱厚照虽待齐衡亲厚,却没再提过什么媳妇儿的话,皇后便挑选了许多出色的女孩子,一边是给朱厚照挑个太子妃,另一边也是给齐衡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姑娘做妻子。

可是朱厚照看着那一大摞的女孩子的照片却一个劲儿摇头,

“我不要,我的皇后是衡儿,母后曾亲口说过要把坤宁宫送给衡儿,我未来的皇后是衡儿。”

皇后哑然,没想到朱厚照至今还想着那句笑言。

“照儿,衡儿是很好可是衡儿是男孩子,怎么能做皇后?”

朱厚照越发理直气壮,

“昔闻周小史,今歌月下人。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

“胡闹!”

门外一声断喝,皇帝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

“胡闹!你要学陈茜,朕还不想把这江山给你糟践呢。”

皇上在皇后身边坐下,

“更何况,韩子高到底也没当上皇后,还被冤枉死了,你忍心吗?”

朱厚照撅着嘴,

“我才不会让衡儿那么惨。”

皇后眼见皇帝动了气,赶紧出言缓和,

“即便你这么想,衡儿是不是也这么想的,若是衡儿又了喜欢的女孩子,你总不能硬让他给你当皇后啊。”

“衡儿……不会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帝后都看出来朱厚照的心虚,皇后趁机出主意,

“不如这样,母后这就把衡儿叫来,当面问问,若是衡儿有了喜欢的姑娘,或是想娶媳妇儿,你可不准拦着人家。”

朱厚照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我听衡儿的!”

“嗯,这才是母后的好儿子,那你就躲到后面去听着。”


齐衡本就在御史台当值,平日里吃个午饭都要到东宫去,来的很快,

“臣参见万岁,参见娘娘。”

帝后笑眯眯的一起抬手,

“这孩子,有没有外人在,这么多礼干什么,快起来,坐下坐下,累了吧,御史台那帮老头子嘴碎的很,一天到晚的唠叨,不要说万岁爷,就是本宫也觉得烦。”

齐衡乖巧的在一旁坐下,

“万岁和娘娘这么急召见,是有什么要事吗?”

皇后笑笑,

“没什么大事,昨儿你母亲进宫来跟本宫念叨,说御史台里一帮老头子,平日里也不怎么消遣,你这么大了,女孩子都没见过几个,我为你操心呢。”

齐衡笑了笑,

“娘娘怎么问起这个,臣也不是一个都没见过啊,臣原来读书时在盛府与盛家的妹妹们相处的久很好。”

“是吗?”

皇后转头看看那皇帝,

“万岁知道盛家的女孩子们吗?”

皇帝点点头,

“朕有耳闻,盛紘子女颇多,是个有福的人,他家一共四个姑娘吧,长女许给了忠勤伯爵府,前些日子听说为了他家夫人重长轻幼,那姑娘很是厉害的支持夫君袁文绍分府,是个厉害的姑娘,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差。”

皇后听了也是连连点头,

“那……你同哪个妹妹最好啊?”

齐衡笑了笑,

“盛家六妹妹活泼可爱,很是机灵,马球又打得好。”

“盛家……六丫头……哦,本宫想起来了,上回还同你一起打马球来着,赢了根金簪子去的是吧?”

朱厚照在帷幕后面听着,心都凉了半截,他竟同旁的女孩子打马球……竟……自己都不知道。

“是,就是她。”

“是个好姑娘,那……本宫做主把她给你做正妻可好?”

朱厚照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帷帐,

齐衡一愣,

“做……正妻?”

皇后想了想,

“嗯……说来盛家门第是低了些,六丫头又是个庶出,是有些不配,可若你真心喜欢,本宫有的是办法,或给封诰或给他寻一门高门做义女,都可以。”

齐衡见皇后越说越真,赶忙摆手,

“不不不,舅母,衡儿不是这个意思,衡儿待六妹妹好,是当她做亲妹妹那般好,衡儿是照哥哥的小媳妇儿,衡儿不鞥再娶别的姑娘了。”

帝后吓了一跳,

“衡儿你这是说的什么?”

齐衡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挺挺跪在地上,眼圈都红了,

“从小照哥哥就认定了我是他的媳妇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照哥哥待我好,比谁都好,他宠着我护着我,从小到大,我身上连蚊子都没叮过一口,是谁的功劳我心里明镜儿一样,舅舅、舅母,衡儿谁都不要,这辈子认定了照哥哥!”

帷幕后的朱厚照笑着落下泪来,这些年总算没白疼他,正想冲出去表白一番自己宁可不要太子之位也要衡儿的心意,却听自己父皇温柔的连声道,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准了准了,快传旨礼部,准备册封太子妃。”

如此轻易便准了?朱厚照回过头看看跟着的太监,

“我怎么觉得……衡儿才是父皇亲生的……”

皇后看看已经失了理智的皇帝,温声问齐衡,

“你可想清楚,若是做了太子妃,你这御史可做不成了。断没有做了太子妃还要做官的道理。”

齐衡抿着嘴想了想,

“嗯……御史或是太子妃都是一样的,只看照哥哥要我做哪个,我便做哪个。”

“太子妃太子妃!”

朱厚照在也忍不住了,从后面跑出来,

“我要衡儿做太子妃!”

齐衡看着他笑起来,

“那我就做照哥哥的太子妃!”

帝后拿两个孩子没办法,全国上下开始筹办太子大婚,至于太子妃是个男子这件事,似乎没什么不妥,齐衡是太子一手养大,旁人,那怕是齐衡的爹娘都不能碰一下,这从小就是当作媳妇儿养起来的,就是不一样。


“漠北还真是重视,此次太子大婚,他们的新王还要亲自来道贺。”

齐衡看看手里的礼单,看到漠北的那份的时候觉得十分新鲜,旁边来帮忙的花无谢却撇了撇嘴,

“他们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你若是喜欢,我拉上两大车来给你。”

花无谢这些年带领花家军镇守在北疆,对漠北了如指掌,

“我总觉得这次他们来不是好事。”

齐衡把礼单合上,

“不是说他们的新王都要来么。”

“哼,听说那孩子不如他爹多了,年幼即位,全靠他母亲撑着,不过聪明归聪明,终于知道怕了,看着吧,这次他来,若是求和道喜就算了,若敢让你和我小侄子的婚礼不痛快,小爷就给他个痛快。”

花无谢在战场上这些年戾气越发重了,齐衡也拿他没办法,

“好好好,多谢少将军。对了,迎亲那日你是帮着照哥哥来迎亲,还是帮我堵门啊?”

花无谢费心想了半天,

“我……堵门很有意思,可是按理说我是太子的小叔叔,又不是你这边的……”

花无谢在齐衡旁边纠结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朱厚照来接亲,毕竟他是朱厚照的小叔叔,辈分高,若是在这里没法要红包。


大婚前一日,齐衡盘点过自己的嫁妆和宫里送来的彩礼,又听父母唠叨了半晌,终于回屋准备睡下,一进门,就看见自己自己床上团着一个人,

“你……照哥哥?你怎么来了?不行不行,媒人说大婚前不能见面的,不然夫妻便不能白头。”

朱厚照在床上翻了个身,

“胡说,你从小就是我带起来了,这些鬼话不要听。”

“那……明天就见面了,还来做什么?”

朱厚照朝他招招手,齐衡乖乖的坐到他身边,

“我想你,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特别想你,怎么说都要来见你一面。衡儿,你高兴吗?明天要嫁给我,高兴吗?”

齐衡低着头捻着他的衣角,

“我不知道什么高兴不高兴,反正……从小就知道有这一天。东宫也是住惯了的……就像……就像搬家一样。”

朱厚照喜欢听他说家。抱着他亲了好久才放手。


次日一早,十里迎亲红妆从午门蜿蜒而出,朱厚照求了皇帝皇后,破例以全副皇后仪仗迎娶齐衡,开道锣一对、鼓一对、号筒二、征二、仗鼓、横笛、扎板、小金、小钱,又有大铜金、云锣、唢呐、喇叭,其声震天,以益亲王为册封正使,内阁首辅为册封副使,手捧明黄册封圣旨、敕造玉碟,后跟礼部官员,尽数着吉服,朱厚照一身四爪九龙大红婚服,骑在骏马上,引着身后全副纯金一张,云罗伞扇,金车金椅,旁边旌旗飘摆,花无谢领头,带三十六勋爵世家公子护卫凤驾,再有八十一人随侍宫女太监,手捧各色纯金器皿。

后人传说那一日太子大婚,半城大红,开道铜锣进了齐国公府,最后托着金蝇拂的宫女还没走出午门,太子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媳妇儿,终于被他以天下迎娶回宫。

齐国公府大门紧闭,礼部尚书越众而出,拱手扬声,

“天家子奉旨迎娶齐国公府贵子为东宫贰主,请开门!”

门内叩三声,

花无谢看时机成熟,甩镫下马,站到门前,

“衡儿!我小侄子来娶你啦!快开门吧,别舍不得啦!”

墙里传出哄笑的声音,平素与齐衡较好的亲眷公子在墙里面搭了梯子,扒在墙头上,这把册封使和随着来的人吓了一跳,天家娶亲自然是和外面的平民百姓不一样的,要紧的礼仪体面,像这样堵门要红包,门里出题外面答是绝不许的,益亲王是朱厚照的叔父,又是册封正使,赶紧过来问朱厚照,

“如此玩笑,有损天家威严,太子还是让花将军赶紧回来,即刻行礼将人抬走要紧。”

朱厚照摆摆手,

“叔父不必担心,天家婚礼自然庄重,却少了些热闹趣味,太过无趣,这辈子就一次的婚典,孤自然要给衡儿一个热闹盛大的婚典。”

益亲王哑然失笑,抬手点了点朱厚照便袖起手来看着,便是这片刻间里面已经问了许多四书五经俗语闲话,迎亲的公子们纷纷答上来,又送了许多红包去,却听墙里面又开口,

“最后一关,我们只点花将军来应,若是能赢,这小侄媳妇儿就让你们抬走!”

花无谢笑笑,

“放马过来!”

原以为还是些文章诗词,却不想,大门缓缓打开,一片火红里,站着一个少年,黑金头冠,九龙袍服,眉眼清丽身型秀气,负剑而立。花无谢瞪起眼来,

“稷儿?你怎么在这里?”

礼部尚书赶紧拦他,

“花将军莫要失礼,这是漠北新王赢稷。”

花无谢一时愣在原地,

“你……你就是漠北的新王?”

赢稷却不管这些,

“今日本王来是为齐公子考验他的新郎官的,花将军,能不能让你侄儿娶走媳妇儿,可就看你了。”

说着举剑便刺,花无谢师来迎亲的,哪里带了什么兵刃,飞身而起,随手折了旁边一树桃花的桃枝,便迎上去,那赢稷武功自然比不过花无谢,却胜在身法灵活,辗转腾挪忽的收剑凑近花无谢,在他脸上啵的亲了一口,趁花无谢愣怔,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桃枝,小脸红扑扑的,把手一背。

“我输了我输了,你们快去接人吧。”


朱厚照此时没心情打趣花无谢,匆忙下马进门。正堂上并肩坐着齐国公和平宁郡主,朱厚照不含糊,进门扑通跪下,把齐国公夫妇吓了一跳,赶紧起身,

“不敢不敢……”

“岳父母在上,受小婿一拜。”

“太子殿下请起。”

平宁郡主看着朱厚照叹了口气,

“都怪我把他生坐在坤宁宫了,到底是让你抢走了。”

朱厚照难得羞赧,典仪官扶着齐衡从后堂出来,朱厚照快一步上前拉住齐衡的手,

“衡儿,我来带你回家。”

齐衡金冠束发,头戴大红金抹额头顶一对二龙抢珠,正中间一颗硕大圆润的夜明珠,两边以金线各垂一颗鹌鹑卵大小的东珠,大红婚服秀龙凤呈祥,当中挂玉版腰带,脚下粉底儿朝靴。朝着朱厚照一笑,团团天上月,款款落人间。

“嗯,照哥哥,我们回家!”


帝后原本心里对于太子娶了个男妻还有些别扭,可眼下看着底下站着的一对金童,恍若天上神仙一般,心里那一点点不平,也就平了。只余下欣喜,皇后在宽大的袍袖下轻轻握住皇帝的手,

“当初平宁将他生在我坤宁宫,我一时戏言,说讲过坤宁宫送给他,没想到,如今竟成了真。”

“这也是两个孩子的一番缘法。”


大典热热闹闹的整一天才算了,待朱厚照回到东宫婚房,已是敲过三更鼓,朱厚照进屋便见到一团红红的拱在婚床的被子上,朱厚照笑了笑,挥挥手让后面跟着的人都退下,自己慢悠悠的走过去,看着那睡成一团的人儿,抬手照他屁股上拍了一记,

“嗯!”

齐衡睡眼迷蒙的抬起头来,嘟着嘴坐起来,

“照哥哥……”

朱厚照伸手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

“新婚夜没等新郎来就睡了的,只怕也就是你了。”

齐衡揉揉眼睛,

“早知道以前就不该同你睡在一起,害的如今大婚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东宫也不新鲜,自进了门就觉得浑身松泛下来,困的很,见着这床就只想睡。”

朱厚照拨了拨龙凤炷的蜡心,

“新婚夜就这么让你睡过去了,明日我便是要被全京城笑死了。”

齐衡不知道他说什么,晃晃悠悠的走到他身边,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别的不提了,先把合卺酒喝了。”

齐衡就着朱厚照的手懵懵懂懂的把那一盅甜酒喝了,却看朱厚照手里却没有了另一杯,

“哎,我喝了你怎么不喝?”

朱厚照圈住他的腰,就着烛光舔去他唇上一点落下的晶莹酒水,

“我喝了。”

“你……你喝的是……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你都是我的。”

红烛蹦出两盏烛花,灯影从两个交融成一个,被落下的红帐遮住。


“衡儿?衡儿?”

“唔……”

齐衡拽起被子遮住自己白皙的肩膀,连带盖住脸,

“哼……”

“衡儿,起来了,照哥哥帮你穿衣服。”

齐衡裹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不要不要,你别碰我……疼……”

他蚊子似的哼哼着说疼,朱厚照翻到笑起来,连被子带人一起裹进怀里,

“好了好了,我不是给你上药了么。”

“呸!你那哪里是上药!分明是借上药的名头又……又占我便宜!”

朱厚照心情大好,四肢百骸无不舒爽,乐的齐衡与他这般撒娇,两个人 在床上又腻了好一会儿,外面太监催了又催,今日是腰去太庙敬告祖先与天地的,不敢耽搁,两人这才起来,红着脸洗漱了,穿了太子与太子妃的礼服,一同乘撵去祭天,从此齐衡便晨昏定省做了朱厚照的媳妇儿。

弘治二十三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即位为帝,齐衡也如出生时的戏言一般,终于搬进了坤宁宫,做了皇后,由于先帝在位终其一朝都没有纳妃,只有中宫皇后,而新帝朱厚照所娶的又是一位男后,故而群臣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新帝登基后的选秀要如何定夺,谁也不敢去当出头鸟,碰这个钉子,你望望我,我推推他,最后竟求到了花无谢眼前。

花无谢笑的十分友善,

“我一届武夫,做的事武将,不是文官,又是外臣,实在不好干预内廷的事,各位大人看的起我,来问我,我也不好什么都不说。我只能说,咱们这位万岁从小就是个捉摸不透的诡谲脾气,不好应对,唯有皇后可以拿捏。而且咱们这位皇后那是出身世家,温柔高贵,极明白事的,各位大人若捉摸不定,不如去皇后,我想以皇后的秉性,自会提各位大人去请皇帝的旨意的,那时候大人们顺水推舟即可。”

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感人至深,以使得各位大人一时间对花无谢感激涕零,千恩万谢的告辞出去,花无谢笑着送走他们,反身回屋,却在门口被一柄长剑挡住,

“稷儿,你这又是哪门子的脾气?”

赢稷举着剑怒目而视,

“你方才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你让他们去问齐衡要不要选秀,你让齐衡怎么说。”

原是为这个,花无谢两根手指捻住剑尖,

“你放心吧,齐衡是齐国公府的嫡子,这些事情明白的很,不会拈酸吃醋的。”

赢稷却越发生气,

“你们汉人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回漠北,纳上几个妃子,你也不吃醋?”

花无谢见小孩儿真急了,赶紧伸手抱住,

“哎哟哟,你可别拿我跟齐衡比,齐衡是世家公子,有容乃大,我可不一样,我是将门之子,行伍出身,谁敢碰你的衣裳一下,小爷一剑一个,全砍了。”

赢稷这才平复一些,戳了戳花无谢的肚子,

“你们南人不是有句话说,将心比心吗,你既然自己知道这道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找齐衡?”

“傻瓜,你以为齐衡是好缠的?我也是为了他啊,若是我那小侄儿一时糊涂真准了选秀,只怕齐衡是活不成了,所以这事儿得先让齐衡知道,他知道了,就有法子应对了。”

赢稷眼见花无谢又露出了战场上那般狐狸一样的笑,心里替方才过来的大人们捏了一把汗,

“你们南人鬼心思太多了,我还是早些跟你们皇帝说,把你带回我们漠北去的好。”


朱厚照处理了一天的公事,回到坤宁宫却不见齐衡的影子,下人说皇后一下午都在书房里,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后宫一向省事,并没有多少宫务要齐衡忙,怎么会在书房待那么久,朱厚照往书房去,却见书房里灯影摇摇晃晃的,门口守着两个太监,

“万岁爷吉祥。”

“起来吧,皇后在里面干什么呢?”

两个太监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

“回皇上,皇后今儿下午把不为召进宫里来了,方才开了库房,清点皇后的嫁妆和当初大婚时候的聘礼还有各地上呈的礼单。”

朱厚照皱起眉来,

“好端端的,查这些东西做什么?”

说着推门进屋,屋里齐衡还真的在和不为清点礼单,

“这些皮料都是漠北王拿来的,我看了几本上都是双数,跟之前那些一样,一边一半就好,对了,他还在花府住着吗?”

不为点点头,

“是,说是要议和,正磨着大长公主,要把花将军带回漠北去呢。哎公子,那对青玉瑞兽也是一边一只吗?”

“好好儿的一对儿瑞兽干嘛要拆开啊。”

不为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身看见是朱厚照赶紧跪下请安,朱厚照对齐衡身边的人一向亲善,抬抬手让他起来,

“你难得进宫,怎么不陪你公子好好儿说说话,尽在这里算这个小账?”

不为不是太监,虽然后宫没有妃子,但总在宫里也不是办法。所以一般没事儿也不让不为进宫来。

此刻朱厚照文化,不为也不知该怎么答,拿眼看着齐衡,齐衡挥挥手让不为先下去,

“你先出宫吧,把今天整理出来的东西一式两份抄出来。”

不为如蒙大赦,赶紧收拾东西出去。

“你这儿干什么呢?”

朱厚照翻了翻他跟前的礼单,

“倒腾这些东西干什么?要分家啊?”

齐衡抬眼看看他,笑容不减,

“不分家,不过是未雨绸缪。”

“这是什么话?”

齐衡把东西收起来,

“没什么,我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若是出去游山玩水,够花销几年的。这些大婚时人家送的礼,我分拣了一下,基本上算是一人一半,我想你富有四海,好歹是个皇帝,不至于跟我计较这些吧。”

朱厚照越听越糊涂,听到最后吓得伸手抱住他,

“衡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离开?衡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齐衡仍旧稳稳当当的,按住朱厚照的手,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眼下就要离开,此时我走了,你又没人照顾了,即便要走,也得等你身边有人照顾了才行啊。”

说着收好了东西率先出了书房。

朱厚照迟了一步没有跟上,反而把伺候的太监叫了进来,

“今儿谁来过吗?”

太监想想,

“没别人来,就是礼部的几位大人请旨来给皇后请安,还说了好一会子话才走,他们走了,娘娘就来这里清点东西了。”

朱厚照哪里还有不明白了,他们来说了话,齐衡便开始打点东西想出宫,定是那起子人跟齐衡说了什么,他咬着牙,

“这帮阁臣,竟然来烦衡儿。衡儿,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从生下来,我就陪着你,到现在,我还陪着你,以后,也是我陪着你,咱们两个谁也不能离开谁。”

但朱厚照心里清楚,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齐衡都不能安心,若要叫他放心,只能断了选秀的路,让他彻底相信自己。


次日早朝,朱厚照主动提起登基已三年,宫里许多宫女已到了年纪该放出去,问下面对选秀事宜有何意见,

礼部的人互相对了个眼神,看来皇后真的和皇上说过了,礼部伤处越众而出,

“启奏陛下,宫女在宫中是役期满,还是小事,万岁后宫只皇后一人,且为男后,于子嗣无宜,还请陛下及早下旨,准臣筹办选秀事宜,充实后宫。”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

“说的是,只是,后宫嫔妃乃是朕的枕边人,朕这几日读史记,每每见后宫嫔妃勾结外臣迫害君夫,便觉得浑身发冷,对后宫妃子可是不敢信任了啊。”

礼部尚书不解其意,

“陛下若担忧人选,可挑选知根底的人家出来的姑娘,性情质朴。”

朱厚照摆摆手,

“爱卿误会了,朕的意思是,朕只信得过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就像皇后,那可是朕放在身边养大的,这才敢信,旁人断不能信,若爱卿们执意要朕选妃,不如选些年幼女童入宫,朕,亲自教养。”

堂下众臣哗然,自古以来选妃都是选适龄女子入宫,哪有选女婴女童进宫的……这不是胡闹么。

朱厚照等底下窃窃私语够了,才又开口,

“朕知道,爱卿们怕江山后继无人,但,朕觉得这样的事,你们同朕说便是,谁准你们去聒躁皇后的!”

最后一声如天雷炸响,

“先帝一声,唯母后一人,情深至此,后宫一片祥和,乃前无古人之举,后宫之清明更是亘古少有,多少圣明之君尚不能及。朕,也要效仿。来人,宣旨。”

大太监端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德政赖明主,先帝以仁孝治天下,罢黜后宫,朕屡屡思及,感佩在心,昔日皇后降生之时,先帝曾下旨,此子贵不可言,以全国宠之,朕不敢违旨,今以圣旨告天下,此生唯皇后一人。若有二心,人神共厌。”

众臣面面相关却谁也不敢率先跪下接旨,朱厚照也不急,平缓下语气,

“朕也知道,皇家不可无后嗣,是故,朕还有一道旨意下,去年皇叔兴王病故,撇下年幼世子朱厚熜孤苦无依,朕已经着人接他进京,教养于皇后膝下,待有所成,封为皇太弟,他日继承朕之大统,如此还有不妥么?”

内阁首辅大臣看了看身边的益王,他二人都是当初册封太子妃的册封使,此事还要他们两个牵头才行,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一起跪下,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朝会散了,众臣退出太和殿,朱厚照下了宝座,自后门直接出太和殿,却在廊下看到一个人,素白滚红边的袍子端着一张精致而熟悉的脸,

“衡儿?怎么站在风口里?”

齐衡对着他笑,

“许久没有穿自己的衣裳了,幸亏昨儿清点东西翻出来了,就穿来给你看看。好看吗?”

朱厚照仔细看了看,那衣服的滚边像是剪纸的花样一样,

“这似乎是……你中榜那年我给你的?”

“就是,那时候你说我的衣裳都是素色的,没有这样鲜艳的衣裳,就叫尚衣局赶着做了,昨儿忽然很想这件衣裳,叫他们找,翻来翻去翻不到,索性就把所有东西都倒腾出来,理了单子,今儿果然找到了。”

朱厚照一愣,

“你昨儿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找这个衣裳?”

齐衡点头,

“是啊。”

“那你说什么游山玩水,又说要找个人来照顾我?”

“我两个义夫来信说终于准备要成亲了,我想亲自去道贺,顺便去逛逛,我若是走了,必得找个靠得住的人照顾你的日常啊,你身边的那几个太监虽也上心,可总是撺掇你玩乐,我不放心。”

朱厚照忽然哭笑不得,

“你啊你啊,真是生来克我的,那昨儿礼部的人来找你说了什么?”

“礼部的人说话向来啰嗦,我没耐烦听,走神了,大概是说觉得你我感情很好,他们很羡慕吧。”

齐衡看着朱厚照,看的很认真,

“照哥哥,天下人都很羡慕我们的。”

朱厚照把他的手拾进自己掌心,牵着他慢悠悠的走在深宫的红墙间。

“是,他们都很羡慕我们,衡儿,我方才在朝堂上下旨了。”

“什么旨?”

朱厚照顿了顿,忽然不想说了,他这样单纯,不该被俗世的事烦扰,

“没什么,我给你找了点事情做,兴王叔的去世了,他儿子还小,我叫人把他接到宫里来住了,以后你要多教导他。”

齐衡乖巧的点头,

“好啊,宫里有孩子也会热闹许多了。”

在朱厚照视线之外,齐衡半垂着头,紧紧的捏着朱厚照的手,

从生下来第一眼,我眼前就是你,不到两岁,你把我抱到东宫里养着,养到十二岁,我回家考科举,十六岁我嫁给你,一直到现在。我的生命里,除了你就没有过任何人,现在被困在这深宫里,我也不会再遇见别人,可是你不一样,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去见很多很多人,你的人生里还有很多可能,可是我没有了。这不是我抱怨,我就是想跟你说,路是我自己选的,当初太后就问过我,做了你的太子妃,就不能再做御史,其实太后的意思是,做了太子妃,就是把整个人生交付给了深宫。当日我没有犹豫,今天我就不后悔抱怨。便是若是有一日我知道自己的选择错了,我也不要同你哭闹,让你怨我。觉得我不堪,我要永远做你心里最喜欢的那个衡儿。


齐衡喜欢朱厚熜,那孩子也喜欢齐衡,方失了父亲的孩子将齐衡当作父辈一般敬重又带着些仰慕,他那样渊博,气度高华,又生的好看,朱厚熜半步都不愿离开他,坤宁宫里常常说一大一小两个相貌相似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朱厚熜不甚害怕这位皇兄,尤其是在抢夺皇嫂的战争中,

“我要跟皇嫂睡!”

“不行!衡儿是朕的皇后!”

“你都霸占皇嫂好多年了,该轮到我了!”

“小屁孩儿你什么话!你皇嫂从两岁就跟我睡,你算什么!”

眼见又要打起来,齐衡赶紧出来拦着,先训大的,

“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当初你带我时候的耐心都哪儿去了?”

又训小的,

“你兄长是皇上,怎可如此犯上?”

结果大的小的都低着头乖乖听训,这江山眼瞅着就要姓齐了。

“启禀皇后,小王爷的牛乳好了。”

朱厚熜一听这话一扭身就躲到朱厚照身后去,

“不要不要,皇嫂,能不能不喝,那牛乳有股怪味儿。”

这一点仿佛是朱家的遗传,朱厚照也厌恶牛乳的味道,倒是难得的跟小不点儿同仇敌忾,

齐衡端了牛乳在手里,

“这是好东西,睡前喝了晚上便可睡好些,个子才长得高啊。”

说着抿了一口手里的牛乳,感觉温度不烫了,伸手递给朱厚熜,

“来吧……”

话音未落,额头忽然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子来,朱厚照兄弟二人不敢再嬉闹,赶紧来扶,还没等问话,齐衡已经口角流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晕倒在他怀里。


周围好黑,好冷,身体好轻……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着通名。”

他不由自主的开口,

“齐衡。”

暗处的人应了一声对,便感觉有人来捉自己的双臂,手腕被一副冰冷的铁链铐住,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黑暗的地方深处两只冰冷的瘦骨嶙峋的手来,

“此生已休,莫问前尘。快快走吧,休要留恋。”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他什么都记不起来,脑子里却忽然蹦出一句话,

——要是哪天去了特别特别黑的地方,就喊欲得光明,先尊黑夜!我带你玩啊!

“欲……欲得光明……先尊黑夜?”

抓着自己肩膀的两只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他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欲得光明,先尊黑夜!”

那两只手忽的颤抖起来,手腕上的铁铐也被送了开来,

“您……您……你认识那位祖宗吗?”

黑暗中有个颤抖着的声音发问,

“什么祖宗?”

话还未说完,便见半空中落下一个白影来,

“谁喊我呢?”

四周忽的大亮起来,他才发现自己正在黄泉畔,身边跪着两个鬼差,面前那个白影依稀是当初见过的那个……

“是你……那个漂亮哥哥?”

沈面仔细看看眼前这个人,

“哟,小不点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摇摇头,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旁边鬼缠颤巍巍的开口,

“回夜尊大人,他是误饮毒药才死了的。”

死了?自己死了?

夜尊点点头,

“既然来了,要不你就留在这儿陪我玩吧。”

齐衡看出来这人在这儿有些权利,便摇头,

“你能放我回去吗?我突然死了,照哥哥定然伤心,我如何也要回去同他说清楚才好啊。”

“照哥哥?哦,我记得了,就是哄你说做弟弟便是要给哥哥做小媳妇儿的那个是吧。”

幼时的糊涂话,如今听来十分令人脸红,沈面看看他,

“罢了罢了,如此恩爱,十分难得,这么好的人为何要死,阎王老儿越发糊涂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把名字勾了送你回去。”

沈面不由分说拉着他便闯进了阎王殿,不料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黑袍的人,沈面一激灵,

“糟了,我哥在这里……”

齐衡看看他,

“这么多年了,你还怕他呢?”

“十分怕人。我又打不过他,”

“为何要同他打?照我看他对你的疼爱并不比照哥哥疼我少,他该是爱你的。”

沈面脸红了红,

“那你若是惹了你那照哥哥,可有办法?”

齐衡想了想,脸有些红,

“我……通常不惹他,便是惹了……撒个娇掉个眼泪,便无事了。”

沈面好奇,

“撒娇……是什么样的?”

齐衡憋了许久,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沈面点点头,

“若是有用,必有重谢!”

两人各自深吸一口气,并肩进了阎王殿。


沈巍一见沈面来,自动皱了眉,沈面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三步到沈巍身边,揪住沈巍的衣袖,一双大眼水汪汪的看着沈巍,

“哥哥……面面今日很乖,面面有事想求阎王伯伯可以吗?”

沈巍喉头一紧,阎王听得伯伯两个字,险些瘫软到桌子下面去,

“夜尊大人尽管吩咐即可。”

沈面不看他,只望着沈巍,

“要哥哥同意才好。”

沈巍如何还能说半个不字,

“你说。”

“哥哥,你记不记得当年我去御膳房遇到的那个孩子?他误食毒药死了,面面好可怜他,能不能不让他死?”

“小事小事,阎王赶紧勾掉姓名,我……我有事要与沈面办,先走一步。”

说着就要拎沈面的后脖颈,沈面挣扎开,拉着齐衡的手,

“果真十分管用,多谢你!”

齐衡看着沈巍抓着他离开,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法子原有个代价,但愿你受得住吧……”


齐衡睁开眼的时候便是满殿安静,独有一个人抽泣的声音,他动动手,指尖触到一点温热的泪,

“照……照哥哥……”

朱厚照抬起头,犹带着满脸的泪痕,

“衡儿!我……我……”

“照哥哥……我睡了几日了?”

朱厚照扑上来把齐衡抱了个满怀,

“衡儿……十日了……我在这榻前念了十日你的名字,竟真的把你念回来了……”

齐衡在他怀里笑了笑,

“有照哥哥这样念着,我在哪里都要回来的。”

他静静地躺了会儿忽发现这里并不是坤宁宫,更不是宫内殿宇的摆设,

“这……这里是?”

“可是衡儿醒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两个男人的声音,

齐衡抬头去看,

“义父!雪爹爹!你们……”

“你忽的没了气息,所有太医都说你死了,我只不信,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着若你死了,我便也随你去了,后又想,宫里太医 不管事,说不准外面江湖上能有神医救你,便假称皇后身死,皇帝也悲痛而去,传位给了厚熜,带你出来了。此处是连家庄。”

齐衡长舒了一口气,

“可如今我醒了,你的皇位也丢了。”

朱厚照摇摇头,

“没事,没事,我早想过的,宫里终究束缚你,不得自由,你不是也很想游山玩水吗,我当时便想,待厚熜能成事,便退位,横竖你还有两个义父在江湖上,我们便投奔你义父来,逍遥江湖。”

齐衡颇无奈,

“你还真是……宠我宠的无法无天。”

“没办法,我奉旨宠你嘛。”


阎王殿上,阎王问齐衡要多少手术,可愿长生不死。齐衡反问阎王朱厚照有多少寿数。

阎王答,此人三十一年阳寿,只余五年。

齐衡道,那便也要五年,愿与他同生共死。


沈面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闯进阎王殿,

“我让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办的?”

阎王瑟瑟发抖,

“生死簿拿过来!这小东西,教我的什么破办法,疼死我了!我活活三日没下床!我也要让他好好儿尝尝!给他俩六十年阳寿!至少让他被蹂躏五十年!”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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