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饮茶

【热血长安】【郅摩cp】戏院惊魂

我顺利入坑了!撒花!
第一次下手就写正剧向,感觉自己有点厉害,叉会儿腰~
喜欢的话就跟我走吧!跟着月下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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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云板声声急催,舞台中央的女子踏着拍子在哭诉丈夫对她的不忠,随后男主人公上场,两人做厮打的模样,台下的看客有的为女子遇人不淑叹息,有的为两人缠斗的模样抚掌大笑,戏场左边有个包厢,一堆夫妇正坐在这里看戏,那夫人忽然俯身过去对男人耳语,
“老爷,妾身要去后面更衣。”
男人似乎没有在意的样子,点点头,夫人由丫鬟扶着往后院走去。
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
舞台上的妇人忽然伸手一指,
“但愿天雷滚落地,劈死你这负心人!”
铜锣云板一阵急响。这出戏结束。
演员谢幕,观众纷纷起坐离开,却听见包厢里有人喊,
“老爷!老爷!来人啊!出人命啦!”

“死者郑英,秘书少监,今天是跟他夫人一起来看戏的,据他的随身小厮说,就是看着看着戏,突然死的。”
三炮三言两语介绍完情况,李郅转身看向开始收拾工具的双叶,
“怎么样?”
“很简单,死因是中毒,但是……这个毒在哪儿……我看不出来,得把尸体送回大理寺,我进一步查验。”
李郅示意差役把尸体抬走,向四周看看,
“不是说他和他夫人一起看戏么,他夫人呢?”
三炮有些尴尬,
“他夫人……回娘家了。”
“丈夫一死她就回娘家了?”
三炮点点头,
“看戏半截的时候郑夫人就说要去更衣方便,去了后院,知道散戏也没回来,后来小厮禀报说郑大人死了,她就哭着回娘家了。”
李郅觉得这个郑夫人很有问题,转身向外走,
“去登门问问。”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刚下轿的紫苏拦住了,
“不用去了,郑夫人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
紫苏抹了把头上的汗。
“郑夫人是中书令范大人的女儿,我刚才刚好跟我爹在中书令府做客,看见郑夫人回来。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在屋里了。范大人最宠这个女儿了,你们这会儿去,肯定见不到她。”
“我觉得这个郑夫人很像是杀了人之后害怕的反应啊。”
李郅虽然没开口,但表情上是同意三炮的看法的。
“为什么不去郑府查查郑大人和夫人的关系呢。”
背后忽然传出来说话的声音,三炮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萨摩多罗,
“哎呀,我的妈!你你你……你就不能好好的站出来说话吗?”
萨摩撇撇嘴,自动站到李郅身边,从身前挂着的笸箩里抓了一个核桃,递到李郅面前,
“想知道郑夫人到底是丧父心痛还是杀人心慌,去问问两个人的关系不就好了。”
李郅“咔”的一声捏碎核桃,把里面的核桃肉递还给他,
“你跟三炮去一趟,我还是去中书令府看看。”
听闻要跟三炮一起去,萨摩若有若无的撅了撅嘴。

“听说当年郑英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公,骑马行街去大雁塔题诗的时候被当时还是吏部员外郎的范大人的女儿范小姐看见了,一见倾心,后来,他们这一榜进士一起去范大人府上谢师宴的时候,郑英写了一首诗,落在了范小姐的面前,范大人当场做主,成全了两个人的婚事,也算是一见钟情的美满姻缘了。”
紫苏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郑英夫妻的事情向李郅娓娓道来,
李郅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是他们二人成婚五年有余,期间情感破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切还是问过再说吧,对了,你为什么不让萨摩跟来啊,我看他好像很失落的表情啊。”
两人停在范府门前,李郅抬头看看门上的匾额,
“你不是说你刚和你父亲在范府饮宴吗,我怕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说的有道理……

这一边,被李郅担心管不住嘴的萨摩多罗果然一进郑府就盯上了牌位前的贡品,幸亏有三炮死死的拽住他。
“你们夫人和老爷平日关系怎么样?”
下人们面面相觑,
“挺好的啊,老爷平日一下衙就回家,也很少在外应酬,每条早上去当值之前,夫人也是送到门口的。”
萨摩眼巴巴盯了那个贡品好久,终于移开视线,
“麻烦带我们去你们老爷的卧房看看吧。”
有大理寺的官凭开道,下人们略犹豫了一下,就被三炮吓唬着带了路,
萨摩一路看着身边过来过去的小厮,皱了皱眉。
郑英的卧室里能看到的更多是他夫人生活的痕迹,据下人说,郑英和夫人结婚或一直同房而居,可见其夫妻情深,萨摩却在镜台前拿出一根发簪,
“这是你们夫人的东西么?”
下人们互相看了看,管家出来回话,
“夫人的首饰一直是由贴身丫鬟小桃收着,我们也不清楚,但小桃跟着夫人回娘家了。”
萨摩把簪子放在鼻尖嗅了嗅,而后用帕子裹起来收在怀中,
“郑大人很喜欢看歌舞戏么?”
管家摇摇头,
“不不不,老爷勤于公务,闲暇时也是手不释卷,但是夫人很喜欢看,长安城里的戏班子夫人都看遍了,这回从洛阳来的这个戏班据说很是出彩,还排了很多新戏,大人为了讨夫人高兴,才特意带夫人去看的,谁想到……”
“等等,讨夫人开心?”
萨摩打断管家追问,
“你们夫人最近不开心么?”
管家支吾了两声,三炮得了萨摩的一个眼神,上去呵斥,
“你们大人身死,我们破案就是为你们大人伸冤的,你可不能有所隐瞒,否则就是对你们大人不忠!”
老管家禁不住吓,
“是……是,说来也不算什么,两口子过日子,也是难免的,前几日,老爷因为一些公务吧,时常回来的晚些,夫人便有些不大高兴,和老爷拌了几句嘴。不算什么的。”
三炮还想再问,萨摩摆了摆手,
“行了,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萨摩说回去,也并没有直接回去,站在大街路口上皱眉望着天,
“我的祖宗,你到底要上哪儿去啊。天都快黑了,咱别在这儿站着行么。”
萨摩手一指正前方,
“这个方向,是你们大理寺。我应该去找李郅说郑府的事情。”
往左边,
“这个方向,是凡舍,我再不回去干活,四娘一定会把我剁了和馅。”
往右边,
“这个方向,是戏院,我总觉得这件事跟那个戏班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三炮着急的拽他胳膊,
“那你随便去哪里都行,你快决定啊。”
他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可是这里……这里……这里有……”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出现在他面前。飞快的伸手接过来,抬头,果然是李郅那张一个月不出一次表情的脸。
“看见没有,还是你们李少卿懂我。”
端着碗蹲到一边的摊子上狼吞虎咽去。
“天啊,他中午不是吃饭了么,怎么还这么饿……”
李郅侧头看看他,眼睛里一闪而过有些纵容与宠溺,怕被旁人看到,一瞬间便又妥帖收好。
他吃的一脸心满意足,李郅看的一脸心满意足。
三炮和紫苏姑娘在一边旁观的十分尴尬,
“咳咳……那个……咱们……是不是先回大理寺讨论一下案情?”
“唔唔唔……”
萨摩吃面吃的说话浑沦吞枣的,三炮和紫苏都没听明白,李郅从怀里掏出手帕来递给萨摩,
“他说,先回凡舍,把双叶也叫来。”
说来说去,还是只记得吃。
李郅却不以为意,一把从摊位上拉起还眼巴巴看着锅里的馄饨,显然没有吃够的萨摩,一路拽回凡舍。

“萨摩多罗!你不是说你去戏院卖瓜子了么?”
公孙四娘手腕一转伸到萨摩面前,手指轻轻一勾,
“钱呢?”
萨摩眼珠子一转,看向李郅,
“给李少卿了啊。”
李郅被他气的一噎,
“那碗馄饨面白给你吃了。”
萨摩咂咂嘴,回头看四娘,
“四娘你帮我查查西市新来的那个戏班子,李少卿一块儿算给你。”
四娘撇撇嘴,转身去了后面,刚好双叶进门,就看见李郅抓着萨摩的衣领子,俩人几乎脸贴着脸,双叶迅速站到紫苏旁边,
“我……有没有错过什么?”
紫苏有点遗憾,
“你要是没进来,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李郅放开萨摩,
“双叶说说验尸结果。”
一提到验尸,双叶眼睛都亮了,
“这次这个尸体完美的都有些无聊了。你们不知道,我查了一天,完全没找到毒下在什么地方。现在的状况表现出,毒性是从喉部开始扩散的,所以我就把他的喉咙切开了,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
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慢慢打开,里面有三枚牛毛针。
“这是我从郑英的喉咙里取出来的,我检查过了,这三枚针就是导致郑英毙命的根本原因。”
萨摩叼着半个包子过来,
“这么细的针。”
“能把这么细的针准确的射进一个人的喉咙里,这武功……老大,你行么?”
李郅咳了两声,无视了双叶的问话,三炮很有眼力的插话,
“这么看,郑夫人的嫌疑是不是就能排除了?”
“万一是郑夫人收买的杀手呢。对了,你看看这个。”
萨摩把怀里的簪子掏出来,递给李郅,
“这是我在郑英和他夫人的卧室发现的。这个郑夫人看起来倒是挺爱郑大人的,但是,嫉妒心也是很可怕的。”
“怎么说。”
萨摩换了一张胡麻饼在嘴里嚼,
“你没发现咱们再郑府里都没看到丫鬟,只有小厮么。”
他又咬了一口饼,
“而且下人说每逢郑英当值,郑夫人必定要将他送到门口,而且郑夫人的父亲当初就是礼部员外郎了,现在更是中书令,郑夫人也算是金枝玉叶,可是郑大人却只是从四品的秘书少监,按理说郑夫人肯定是不习惯的,但我在郑夫人的妆匣里却并没有看到特别贵重的首饰,这就说明郑夫人并不会胡乱挥霍郑大人的月俸,也没有用自己娘家的钱。”
周围安静了几秒,三炮咂咂嘴,
“前边我明白,后边……不懂。”
“笨蛋,就是说,郑夫人心疼自己的丈夫,而且顾及丈夫的面子,你想啊,以后要是你去了个高门嫡女,你希望他天天带着娘家的首饰在你面前晃悠么。”
三炮的眼神往紫苏身上瞟了瞟,有刻意收回来,
“咳咳,说的有道理。”
“其实不在有没有道理,而是郑夫人能想到这一层就说明她是在意郑大人的感受的。”
那支粗糙又简单的簪子在李郅指尖转来转去,簪头的绿玉珠映着李郅的手指煞是好看,
“那关这簪子什么事。”
“你没发现吗,即便郑夫人再朴素,也不会用这么普通的簪子吧,而且你仔细闻闻这个簪子。”
李郅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递给紫苏和双叶又闻了闻,
“似乎……这头油的味道……不对……”
双叶想了想,随即肯定了紫苏的说法,
“这头油里似乎有鱼皮胶……”
“没错,这是歌舞戏艺人用的头油,因为他们经常要在舞台上蹦跳打斗,为了放着头上的饰物掉落,发髻开散,就会用更加粘性的头油。”
李郅把簪子拿回手里又仔细看了看,
“也就是说,这是歌舞戏艺人的簪子,却在郑英的房里被发现。就有可能是郑英和某个歌妓有染,所以郑夫人一怒之下杀了他。”
“哦,怪不得下人说这些日子郑英总是回家晚,还和郑夫人吵架,那这个歌舞戏艺人是谁呢?”
另外四个人没有理他,转身进去吃饭。留下三炮一个人在后面百思不得其解。

席间紫苏显得有些食不知味,三炮百般逗闹也没有笑一下,只用筷子尖数着米粒吃饭,
“紫苏怎么了?别是病了吧?”
紫苏摇摇头,
“没有,我是在想郑英。”
“那郑英到的确是一表人才,你不会也看上他了吧。”
嘴欠的后果就是萨摩手里的鸡翅被三炮伸手抢去,放进紫苏的碗里,想了想又觉得有些恶心,又拿了出来,
这一系列举动紫苏都没反应,看起来是真的很忧心。
“郑英是秘书少监,专司府库典籍图书,我曾经向他借过不少的书,是个十分风雅,稳重有礼的人,我实在不能相信他会移情别恋最后被人杀死。”
“你这么称赞他,想必也是个能干的人吧。”
紫苏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李郅的看法,
萨摩悄悄凑到李郅耳边轻声问,
“秘书少监是个什么官啊?”
“秘书少监从四品,专门看管宫里和府库里的书籍典章和图册,不是个什么高官。”
和大理寺少卿比,自然不能算是高官。
萨摩舔舔手指,
“他自己这么能干,老丈人又是中书令,怎么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官啊。”
这一点紫苏倒是没想到,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是命不好吧,不然也不会被人杀死了。”
“紫苏你们家这么多藏书你还要去找郑英借书看,真是好学啊。”
紫苏有些不熬意思的笑笑,
“家里的藏书是挺多的,但是也有一些书是一般人家不能私藏的……”
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也微微红了些,
“难不成……是禁书?”
被萨摩这一嚷,脸彻底红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去看那个……”
李郅出来打圆场,替紫苏解围。
“禁书也分很多类,有的是前朝文人所写,对本朝多有诋毁,所以被禁,有的才是……咳咳,有伤风化。”
萨摩撇撇嘴,
“我才不关心这个,紫苏,回头,借两本出来,我抄上几本偷偷卖了,咱们分账。”
话还没说完,衣服领子被李郅勾住,顺着把他揪了回来,
“传抄禁书可是会获罪的,你老实点吧。”

四娘端着茶进来,细白的手指想着李郅勾了勾,表示消息来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递到了手,李郅拽着钱袋一角
“一次说完,不许说不知道。”
四娘一个白眼,
“那个戏班子是五年前成立的,班主姓唐,叫唐寄寒,戏班还有个顶梁柱是个女的,叫瑶娘,这个瑶娘长得漂亮嗓子也好,有个绝技是水袖舞,再加上唐寄寒会写戏,也会用一些流行的话本改成歌舞戏,所以这个班子很红。”
“水袖?”
萨摩举着半只鸡腿往嘴里续着反问,三炮对这种事倒是消息灵通,
“恩,我听说这个瑶娘的水袖能在数米之外击中人家脑袋上的苹果。”
李郅忽的和萨摩对视一眼,
水袖,牛毛针……
“会用水袖的人腕力惊人,能射出牛毛针杀人,也不奇怪。再加上那根发簪,这个瑶娘倒是很有嫌疑。”
三炮才明白过来,刚才大家心知肚明,唯有自己不明白的那个戏班,原来就是这个戏班。
“这么说,就是情杀了。差不多是可以结案了吧。”
萨摩干脆利落的把鸡腿吞吃入腹,
“也不一定,先叫来问问吧。”

对瑶娘的抓捕很是顺利,三炮带了两个人就抓来了,
“大人,确实是我杀害了郑英,民女认罪,请大人将我逮捕入狱,择日审判吧。”
这痛快的认罪让李郅颇有些尴尬,看了看萨摩,后者也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郑英,又是如何杀了郑英的。”
瑶娘从容不迫的跪在地上,
“自从我到长安之后,那郑英对我百般追求,更许我为妻,谁知他竟有了夫人,他夫人跑来戏班折辱于我,我恨他骗我,所以就在他来看戏的时候,用牛毛针杀了他。”
看表情,这位瑶娘倒是真的有满腔怨怒,无处发泄的样子,可是萨摩就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招招手让三炮先把人带下去。自己转身就没正行的趴在了李郅的桌子上,
“你怎么看。”
“其情可悯,其罪难饶。”
萨摩泄了气,
“没问你这个,你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感觉这件事怪怪的,似乎太顺利了。”
他像只小狗一样趴在自己书案上,李郅下意识的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泛黄卷曲的头发,却在最后一刻缩回来,无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顺利的拿到报酬不好吗,还是你想次次都被人劫持有生命危险?”
“反正有你保护我嘛。”
衣服完全依赖不求上进的模样。李郅的目光透过纷乱的发丝投射到萨摩的脸上,白嫩的脸上开出淡淡的桃花色,煞是好看。
“恩,我会保护你,永远。”
低沉的嗓音,这话像极了那天晚上他坐在窗口,被酒水浸润的嗓子,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现在和未来。似承诺一般。
萨摩没有承受住,落荒而逃。

他这一落荒而逃倒也没有全然慌乱,还记得带走那根证物簪子,一路溜去了戏院。
戏班老板唐寄寒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来,很是客气的奉茶,
“官人来了。”
萨摩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下,看着他正收拾了一半的衣箱。
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男人,眉眼温柔,很是俊朗,又会写话本,应该也算是位才子了,
“唐老板这是要离开长安么?”
“是啊,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我本也以为瑶娘能飞上枝头,谁知,郑英竟是个衣冠禽兽,欺骗别人的感情,这种人,死有余辜……”
他这幅苦大仇深的语气让萨摩不由得侧目,唐寄寒也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激了,忙改口,
“但是,瑶娘也实在是太冲动了。怎么能杀人呢。”
萨摩笑了笑,就和唐寄寒告了辞,自己一转身却去了戏班其他人住的厢房,换做一脸的悲戚,
“各位大哥,我是大理寺的官人,瑶娘的事我们也很惋惜。我特意把瑶娘的这支簪子拿了回来,想给各位留个念想,但我看唐老板和瑶娘关系似乎……”
他有意停顿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才继续道,
“我怕唐老板睹物思人,就先给各位吧,待日后再请各位转交。”
有个艺人忍不住上前接了簪子,
“多谢官人好意,只是这簪子并不是瑶娘的。”
萨摩一愣,那人继续道,
“瑶娘是老板捡来的,她的簪环头面都是戏班的东西,我们都认得,这个却不是她的东西。”
“那你们认得这东西是谁的么?”
这东西确定是戏子的不会错,既然不是瑶娘的,那么就肯定是这戏班里别人的东西,几个艺人轮流看看,终于有个小杂役想起来,
“这似乎是老板的东西,我依稀记得见老板戴过,只是这东西太普通了,我也不敢确定。”
萨摩扬扬眉,索性把东西揣回去,私下看看,做出一脸八卦的表情,
“我看唐老板说起瑶娘情绪十分悲痛,难不成唐老板和瑶娘之间……”
艺人们嘿嘿一笑,
“官人真是耳目清明,只是瑶娘的确对老板有情,但老板对瑶娘可就没见有什么了。”
萨摩笑笑,掏出几两碎银子,
“仔细说说,我们最喜欢听八卦了。”
那人见了银子,哪里还管这是不是老板的私事,
“就在那个官人死的那天,半夜里瑶娘就进了老板的房间,不一会儿就听见瑶娘的哭声和老板的呵斥声,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啧,瑶娘也算是个美人了,老板竟然这样不动心,现在想想,说不定老板早就看出来她是杀人凶手了。”
出了戏班的门,立刻回大理寺,揪了李郅的衣袖就往外跑。
“你要干嘛去!”
“借你的威风,去趟郑府。”
郑夫人仍旧没有回府,下人看见李郅亲自过来不敢怠慢,直接按照萨摩的要求带他们去了书房。
书房里到还算整洁,老管家客气的请他们进去,
“老爷生前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书房,这里也一直是老爷自己收拾,连夫人都不能轻易进来。”
萨摩俯身对着阳光仔细看着书架上的痕迹,终于找到一格,木质的表面比其他地方都要光滑一些。
他取下那一格上面的书,不过是《庄子》《韩非》之流,他有些失落,试探着再向里摸了摸,果然,在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突起,轻轻一按,
咔哒。
右手边弹出一个暗格,萨摩看了一眼李郅,伸手把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
一摞手抄的话本和几封信。
李郅伸手要去拿,却忽然被萨摩按住手,
“李郅,能不能别查了。”
“什么?”
不知为什么,萨摩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我说别查了,就这样吧,是瑶娘杀了郑英,情杀,认证物证都在,犯人也认罪画押了,别再查了。”
“你在胡闹什么,查出事情的真相是我们的责任,别胡闹了。”
萨摩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闯进来的紫苏和三炮打断了,
“刚才中书令来报案,郑夫人失踪了。”

郑夫人被绑在镜台前,看着身边的人在自己脸上随意描画,原本清丽的面容,在他的勾画下变得丑陋起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郑夫人看着镜子里自己和那个人的脸微笑,
“自从我知道有你存在,我就想到了会有今天,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配得到郑郎的爱。”
那人手下一滞,手中的笔在她脸上画出深深的一道刺目的朱砂,郑夫人恍若未见,
“你这样自以为是,固执己见,不配得到他的爱。”
“你胡说!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说着抓起妆台上的剪刀,对准郑夫人的脖子就要向下扎去,
“住手!”
门外一声断喝,那人的动作迟了半分,三炮破门而入,飞身夺去了他手里的剪子,同时一腿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踩在地上。
门外,李郅、萨摩多罗、紫苏、双叶依次走进来,
萨摩径自向前,示意三炮放开那个人,自己却慢慢蹲下,
“唐老板,您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吗。”
被三炮踩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那张清俊的脸渐渐露出来,正是唐寄寒。
“如果你今天没有劫持郑夫人,我原本就打算放过你了,可惜……”
三炮听他说要放过唐寄寒,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这个案子,到劫持郑夫人为止,其实,都没有唐老板什么事。我从一开始,就都推测错了。”
“错了?”
萨摩把唐寄寒从地上扶起来,扶到一边的胡床上坐下,
“我们全都错了,事情没错,但人物,全都错了。”
他慢慢走到郑夫人身边,
“五年前的谢师宴上,的确是有那么一首情诗,但不是郑英给郑夫人的,而是郑夫人给郑英的。”
“什么?那……那一见钟情……”
萨摩朝着紫苏笑了笑,
“那一年,的确有一出一见钟情的戏码,但主角不是郑英和郑夫人,郑英也的确曾辜负过自己的爱人,但那个人也不是郑夫人,郑英也的确和戏班里的一个人有染,当然,那个人也不是瑶娘。”
李郅下意识的看了看还握在自己手里的,那些从郑英书房密格里搜出来的书信和话本,
“那这些错了的人……都是……”
“是啊,这些我们自以为清楚的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主角,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唐寄寒。”
紫苏只感觉背后一冷,
“不可能,我查过档案,郑英和唐寄寒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不,他们有关系,只不过,这一段被档案里删去了。”
萨摩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
“记不记得,我们那天吃饭的时候说道禁书,李少卿说的,他说,传抄禁书是会判刑的。”
他招招手,李郅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他翻开一本话本,
“这里面说,有两个举子,在洛阳相遇,因为知己,倾心相恋,一同到长安赶考,双双金榜题名,后来一同辅佐皇帝,得封三公三孤。还有了满堂儿孙。”
他的手指在插图上抚过去,
“这里面的两个举子就是你和郑英吧。这本书就是你写的吧。”
双叶凑过去看了看,
“写这种书怎么了?虽然看起来有违人伦,但是不觉得有什么啊,为什么会成为禁书?”
萨摩显得有些尴尬,
“双叶,唐寄寒的罪名是传抄禁书,而不是写禁书,这本书最多是构思奇特,但问题是,这里面抄录了一段前朝人的书稿进去。就因为这个,唐寄寒被剥夺了赶考的权利,夺掉了功名,还入狱蹲了三个月,那一届进士科的考生名录里,自然就不会有唐寄寒的名字,他和郑英唯一能查到的交集,也就没有了。”
唐寄寒双手捂着脸,
“他说会等我出来,他说会一直等着我,可是……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却已经做了礼部员外郎的乘龙快婿。”
紫苏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你就如此恨他?所以杀了他?”
“我没有,我不恨他。我也从来没想杀了他。”
萨摩仰面看着房顶,想起白天唐寄寒说起郑英时候的表情,那确实不是恨,而是怨……
“他的确没有,所以刚才我说,这件事到今天早上还没有唐寄寒半点干系,我还能把你摘的干干净净。”
三炮已经彻底被绕进去了,
“我去,不是,你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为什么要把他摘出去。”
“因为杀人的的确是瑶娘,唐寄寒的确是指使瑶娘杀人,但他要杀的,不是郑英,而是,”
他的眼神一转,看向旁边沉默无语的郑夫人,
“而是郑夫人,可是瑶娘对唐寄寒倾心已久,觉得郑英有负唐寄寒,所以才下手杀了郑英,戏班人说凶案发生的那天晚上,瑶娘和唐寄寒发生了争执,其实就是唐寄寒在责怪瑶娘杀了郑英,他们听到的那半句话,其实完整的应该是‘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发现在瑶娘的簪子么?”
他从怀里拿出那只簪子,
“我们看到那支簪子,先入为主的觉得那支簪子是女人的,是郑英姘头的,可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如果簪子是郑英带回家的,怎么会出现在郑夫人的梳妆盒里,如果郑英真的是和瑶娘有染,那么当天郑英带郑夫人去看戏,又怎么会去看瑶娘的戏,这不是挑衅么。”
李郅把手放到萨摩肩上,感觉掌心下的肩膀有微微的颤抖,
“所以,郑夫人的确怀疑过郑英在外面有了情人,但是在发现了这支簪子之后你就知道了唐寄寒的存在,那天去看戏,也不是郑英带你去的,而是你要求郑英陪你去的。郑英本不爱看戏,但是因为唐寄寒在戏班里,所以,他陪你去了。你半途借口更衣去后院,也是想要找唐寄寒问清楚这件事,后来你为什么直接回了娘家?”
郑夫人拿着手帕,沾了些水,对着镜子擦着脸上的胭脂,
“我一直知道,夫君他心里有别人,但是我不敢相信,他喜欢的竟然是男人,我本想找唐寄寒问清楚,但是又怕问出来的结果,我无法接受,前堂传来死讯,我本想立刻过去,我的丫鬟却看到唐寄寒拿着刀站在楼上,我怕极了,只能先躲回家。”
“那这些信和话本,你也都看过了?”
郑夫人默默点头,
“世人都说我与他恩爱,可是若真恩爱,怎么会成婚五年,还没有一个孩子。你说的不错,那首诗,是我写给郑英的,本想让丫鬟悄悄给他,谁知却掉了出来,我了我的名声,父亲只好说那是他写给我的,并当场订婚,他本不愿从命,是我骗他,说若他不娶我,我就去死。婚后,他与我说他心有所属,为了我才不得不暂时屈就,他给我五年时间,若遇到如意郎君,便与我和离,若五年间,我没有遇上合适的人,便以无所出之条,休了我。”
“你说什么!他要休了你?”
唐寄寒突然跳起来,把三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拦住他,生怕他伤到郑夫人,
“是啊,他要休了我,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你,你以为你为什么能那么顺利就见到他,还不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找你!”
郑夫人笑的很诡异,
“他不受我父亲的恩,是不想欠我的情,他不愿意升迁,是一直记着你最爱前朝孤本!唐寄寒,你这个笨蛋!你本来就要幸福了,可是天意啊,老天不容你们啊!是你杀了他的!是你!”
这是郑夫人被搀扶离开之前对唐寄寒说的最后两句话。
萨摩看了看颓然坐在地上的唐寄寒,
“你并没有失去什么,你们的爱,也仍旧是爱,一切都是你从心里的畏惧,幻想出的阻碍,而已。”
他拿起那一沓信和手抄话本,
“这都是郑英留给你的,拿去好好看吧。”
唐寄寒抱着那一摞东西扑在地上低声抽泣。
萨摩不忍多看,转过身去,忽然手背一暖,李郅默不作声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他就看着那只为自己挡过剑的肩膀动了动,那条第一次见面就抱过自己的手臂缓缓抬起,那只总是握剑的手划过自己的肩膀,然后自己就被一股坚实的温暖包裹住,双叶好像在小声的尖叫,紫苏好像在笑,三炮好像捂住了嘴,但是一切都被隔绝在了这个怀抱里。只剩下耳边这一道低沉的声音,
“别怕,我在。”

走出戏院的时候正是月色朦胧的时候,萨摩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个用暴力没回过神来,紫苏和双叶拉着小手嘲笑他太没胆色了,一个拥抱就变成这样,三炮对着李郅挑拇指,表示老大就是老大,干脆利落,最好今天就把萨摩打包回家,以后查案就不用给钱了。
闲杂人等三三两两的离开,李郅看了看身边脸色还有些红的猎物,
“回凡舍?”
萨摩一激灵,
“当……当然啊……不然回哪里去。”
两个人慢慢的在宵禁后静谧的街道上走着,李郅湖人开口,
“我记得你问过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有没有想过报仇。”
这个时候提这些做什么?萨摩呆呆的看着他,
“怎么了?”
“我很庆幸我没想过,不然想要光明正大的立你做皇后实在是有些难度。”
这是……表白吗……
“所以你不用像唐寄寒那样害怕。”
长街上微微有风吹过,萨摩仰头看着凡舍二楼的栏杆,与他相遇那天,也有着微风,他就这样乘风而来,拥自己入怀。
“我跟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要去别的女人,我也会和唐寄寒做一样的选择的,你别小看我,我会查案就会作案,而且干净利落,没有线索。”
李郅朗声大笑,
“恩,应该是挺厉害的吧。”
“你笑什么瞧不起我吗!”
“没有,喝酒吗?”
“你请?”
“好。”
……
一句一句的嬉笑渐渐飞上天空,比肩与漫天繁星,落在半弯明月之上,城外的寺庙传来沉沉的钟声,落在面前的那一盏琼浆,窗外飘香的槐花,我很感激,这一刻,你能陪在我身边。
昔年藏酒与情话,我俱都备好,只待那月下同醉人,催马探手来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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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吗?喜欢快来夸我,我不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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