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饮茶

[朱厚照×齐衡]替身(十二)

朱厚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此时碰上齐衡,可他却下意识的先捂住了腰间属于齐衡的那块玉佩,心里无论如何也是挂不住了的,但碍于身在庆阳伯府,脸上不敢有半分变色,捏着玉佩的手满手是汗,触着温润的玉腻满了手。

齐衡原是记着朱厚照交代自己的事情,追着永康公主驸马过来的,因公主是朱厚照的姑母,身为长辈,但论起君臣来,朱厚照是太子储君,见不见礼都尴尬,夫妻二人便打听好朱厚照出宫的时辰,等朱厚照到了他们再来,免去许多麻烦,齐衡跟着公主和驸马自然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朱厚照在,他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朱厚照客客气气的行礼问安这样相见,见朱厚照往小院来,便也托词出来,本想躲在假山后唬他一跳,同他说了在驸马府打听到的事,叫他高兴,却不成想,竟见到这般花墙会的戏码,顿时无地自处。

齐衡强咬着牙,胸口里翻滚着酸涩的怒气,竟比知道自己不得不要娶嘉成县主时更憋闷。可他垂下眼睛细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般气恼呢……他又没有个结果。朱厚照与自己同岁,自己都要娶妻了,他喜欢个姑娘又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夏三小姐时庆阳伯嫡女,身份尊贵,性情柔婉,是比嘉成县主更合适的做妻子的人选。

齐衡忽然发现,竟然想到夏三小姐的好处他心里的酸楚便更盛几分,夏三小姐什么都好,自自己竟没有半个理由去阻拦朱厚照与她亲近。

这样怨愤不平,满腹酸水,既无君子风范,也无世家行止,齐衡侧头看见假山石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这像什么样子!丢人!

他心里翻腾,胸中这口酸气压不下去反顶到眼睛里,感觉眼睛又酸又热,他只恐自己若在这里红了眼睛哭出来,齐国公府的脸就都要被自己丢到爪哇国去了,匆匆低了头转身离开。

他自认为步履匆匆,却只是心虚而已,在外人看来,齐小公爷就如同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为避嫌才匆匆离去,虽脚步凌乱却依旧不失世家公子的风采。

齐衡匆匆离开回到席间,永康公主比他大十岁,是先帝宪宗的小女儿,原本男女大防不该同席,但公主比齐衡大上一辈,幼年时在宫中也常带着齐衡和朱厚照一同玩耍,彼此相熟,在外面到没有那么多计较,公主与驸马崔元十分恩爱,正同席私语,见齐衡回来看了他一眼,一见之下公主咦了一生,

“元若怎的出去一趟脸色都不好了,可是着了风?”

齐衡摇摇头,

“无事,大概是被风吹了。”

崔驸马忽然说起来,

“元若方才在后院吗?可见到太子了?”

齐衡忽的被说中心事,一时语塞竟不知改如何作答,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然而崔驸马这句话也并不需要他的作答,顾自同公主说起来,

“方才我去同庆阳伯讨羽颈紫台的花种,路过后院,竟看到太子在同三姑娘说话,小儿女姿态令人艳羡。”

崔驸马说这话眼睛却瞟着公主,直把公主看的粉颊羞红,

“三姑娘?是夏伯父的小女儿吧,我记得夏伯父老来得女十分宠爱,当初一心想着要吧三姑娘许给……”

公主说着眼睛慢慢看向齐衡,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庆阳伯府与齐国公府也算门当户对,又同是武将出身,动这个心思也属平常,只是如今沧海桑田,公主自知失言,虽然齐衡不会说什么但前些日子闹的满城风雨,公主自然都知道,赶忙转了话锋。

“说起来庆阳伯家的女儿配太子也配得的,我看那姑娘的品貌才情,均是上乘,听闻很有贞静之德,若非夏伯父舍不得,原也是该许人家的了。”

许是因为方才失言,公主觉得该安慰齐衡几句,

“其实……嘉成也是很好的,虽然平日看起来骄纵了一些,但她出身王府,自然尊贵,人品也是不差的,日后你们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慢慢自然就好了,你同太子好了一场眼下你就要成亲了,过不多久太子也该纳太子妃了……”

后面公主絮絮的说了什么,齐衡全然听不进去了,

你同太子好了一场

庆阳伯家的女儿配太子也是配得的

小儿女姿态令人艳羡

所有人都觉得他同三小姐很般配吗,即便不般配也轮不到自己吧,齐衡心里的酸楚刚刚被压下去一些,此刻复又冲上来,手不自觉的握上酒杯,将杯中晶莹的琼浆玉露一杯接一杯灌进喉咙,试图去压制心里翻腾的酸涩毒汁。

“元若今日怎的喝了这么多,一会儿醉了可怎么好?”

公主眼中担忧,自觉得是自己方才的话伤到了齐衡,才使他这般借酒浇愁,崔驸马自然也跟着叹气,

“醉了有什么要紧,不过回去睡罢了,只是方才我与元若都是骑马来的,少时回去可就不方便了。”

自然是不能让齐衡上公主的车架的,公主看着齐衡满眼都是愧疚慈爱,

“那……驸马,你去找夏伯父借一架车,送元若回去吧。”

“也好,公主稍等,我就去,顺道辞了伯父我们也该回府了。”

崔元起身去主席寻庆阳伯,先代公主辞别,又悄声对庆阳伯说了齐衡有些醉想借一架车马送他回府,这话旁人断然是听不到的,但朱厚照身为太子,就坐在庆阳伯身边,怎么可能听不到。

衡儿醉了。

他心中担心,却又有些窃喜,在花园见到自己同三小姐见面,而后回去就醉了,着不能不让朱厚照生出些绮丽的想法,衡儿的在意,于他而言举足轻重。

“不必麻烦了,稍后孤也该回宫了,顺路将小公爷送回去就是了。”

“这……”

庆阳伯和崔驸马面面相关,且不说齐衡身为臣子坐太子的车架是否僭越,只是从当年皇上厌弃了齐国公府之后,太子与齐衡便再没有交往了,如今忽然要同乘,不能不让人多想,

朱厚照见他们犹豫,一本正经的站起身,

“孤与齐国公府本就算得上是亲戚,如今齐衡就要成为邕王的乘龙快婿,孤多关照一些也是有的,老大人与驸马不必惊慌,也不必高声,悄悄的把人送上车,孤一路送回去也就是了。”

其实庆阳伯早就知道了后院里自己的小女儿与太子殿下那一点无伤大雅又充满桃花想起的小插曲,此时正是想同太子殿下多多聊一聊的时候,定然是不希望太子救这样离开的,但是说起来在别人府上吃醉了酒是极为不雅的事,为主为客都会尴尬,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在齐衡彻底醉过去之前先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故而庆阳伯反倒比崔驸马更快的反应过来,

“那便有劳太子殿下了,老臣这就叫几个妥帖的家人先将小公爷送去您的车上。”

朱厚照对庆阳伯事放心的,却还是叫身边的刘瑾去跟着盯一下,而后同崔驸马一起去请公主起驾。


齐衡晕乎乎的,被酒泡软了的眼神透着迷蒙,伯府的家人来,只说是伯爷有请,然后半扶半掺的把齐衡带走了,公主也不知内情,只道是庆阳伯准备好了车马,随后崔驸马引着朱厚照过来请公主起驾,公主辞谢一番,与在众人的恭送中退了席,一出门就见自己的鸾驾在太子的金辂前面,

“本宫的车驾其能越太子仪仗,还不快让开。”

朱厚照不以为然,

“君臣之礼在厚照眼中远不及姑侄亲情,这点小事姑姑就不要计较了,此处风大,姑姑赶紧上车要紧。”

他说的恳切并不是故意推辞,永康公主自然也知道轻重,只是心里存疑,这样平常的规矩,准备车马的人不会不知道,怎的会反这样的错,便犹犹豫豫的上了车,先走一步,而后朱厚照辞了庆阳伯,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却见来时的轻纱车帷已换成了杏黄棉布,刘瑾见他目光停留,微微一笑,

“夜间风起了,太子爷当心着凉,奴婢叫人换了厚帘子。”

“还是你细心。”

刘瑾嘿嘿一笑,不再说话,挑开一丝帘子扶着朱厚照上车。

车里暖风熏着香气扑面而来,而软椅上的那个人已然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朱厚照将他轻轻抱起,枕在自己腿上,齐衡没有睁眼,却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朱厚照的手,

“太子哥哥……”

朱厚照低下头,然而齐衡并没有睁开眼,被酒水侵润的唇微微开合,

“太子哥哥……”

“衡儿,我在。”

“太子哥哥……”

他喊了三声,什么都没有说,朱厚照却感觉膝上渐渐有些微凉的湿润感,他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湿润冰凉的泪水,

“太子哥哥,我不要娶嘉成县主,你也不要娶夏三小姐好不好。”

他始终闭着眼,朱厚照无从得知这是他借酒醉而说,还是彻彻底底的醉话,但不管他清醒与否,这句话无疑都是齐衡的心里话,那个光风霁月忍辱负重的齐小公爷,在心里还是曾经那个随时都想对他的太子哥哥撒撒娇的衡儿。

可是朱厚照不能答应他,即便他真的醉着也不能答应他。

“衡儿,我们都太小,也太弱了,我们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但是你放心,我会好生安顿每一个人,我身边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他低下头去,蜷缩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他在几尽全力的去靠近他的衡儿,苦咸的泪水顺着唇沁到他的嘴里,满口都是冰冷苦涩的味道,

车辕上传来两声叩击,

“爷,齐国公府到了。”

朱厚照直起身,贪恋的看了看齐衡。

“真想就这么把你偷回东宫……”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

“去门上传话,小公爷醉了,庆阳伯留小公爷住一晚,明日一早送回来。”

刘瑾在门外听的提心吊胆,

“爷……”

“快去。”

刘瑾不敢不听命,自从圣上执意赐婚后,他便隐约感觉到太子对皇上并不再像以前一样唯命是从,不管是用太子车驾送齐国公和小公爷回府,或是纵马入宫,亦或是今日到庆阳伯府祝寿,太子开始挑战他的父皇。然而对于刘瑾而言,他的主子只能是太子。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全力守住消息。

刘瑾依言去门上传了话,不等门上有反应,便匆匆离去,随仪仗入宫。


端本宫远离后宫,只在乾清宫东侧,是为东宫。

张永得了信儿匆匆迎出来,却见刘瑾一脸沉重,他们两个虽然明争暗斗多年,却也称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他一见刘瑾的脸色,便知道是有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先挥手喝退了其他人,独自迎上前,刘瑾暗自也佩服张永的机敏,

“太子爷醉了,张永来搭把手,把太子爷扶进去。”

宫门前只有两盏石灯,照路还尚可,但并不明亮,接着灯影,张永和刘瑾一边一个拥着朱厚照进了门,随即便斥退了宫女太监,两个人亲自进去将里面安顿好,差人去将早预备下的醒酒汤端了来,好一顿安排后,才退了出来,张永抬起袖子按了按额角的汗,不准备回屋了,站在门外一副要值夜的架势,

刘瑾走了两步回头没见张永跟上,又到了回去

“你又要做什么?”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张永一甩袖子,

“刘爷跟着太子爷累了一天了,这会儿爷该好好儿休息了,这点子功就别跟我争了。”

刘瑾凑近他,

“少废话,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会子的事,这些日子你鬼鬼祟祟的老往乾清宫那边儿跑,位的是什么?你还弄出了个宫女儿去是不是。”

张永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垫脚往殿里头看了看,见没有动静,扯着刘瑾走出好几步去,

“我一贯知道你手眼通天,既然你知道了,正好,太子爷也没真醉,你跟我来,咱们哥儿俩也是该好生聊聊了。”

总不至于腹背受敌施展不开手脚耽误大事。


刘瑾也正想探探张永的底,见他爽快自己也不扭捏,叫了自己的干儿子来盯着寝殿,一旦有事赶紧来报,便跟着张永去了他的屋子。

太监们都住在墙边的群房里,阴暗逼仄,但熬到张永刘瑾这个位置,好歹是 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了,屋子里早有小太监烧好了炉子,初春天气还冷,刘瑾在炉子边烤了烤火,

“要说咱们的日子也算不错了,我记得我师傅说过,当初先帝时候,数九寒冬里,那不得宠的娘娘尚且连个炭盆都领不到,咱们这样的奴婢开春儿了还能有个火炉子用。”

他用火钳子拨了拨炉子里的碳,

“嗬,还是银霜碳呢。”

张永拎了一壶酒,一小包酱牛肉,一小包花生,

“天儿还是冷,来吃一口?”

仿佛从进东宫的那天起,这两个人就是不对付的,刘瑾还没试过跟张永单独喝酒,到觉得新鲜,

“成啊,你的酒我可是从来没喝上过。”

“说起来,其实咱俩也是命里该着,都是挨了一刀不男不女的东西,还斗什么呢,你说如今的日子好过,可是也得看能过到哪一天啊。”

黑瓷坛子里翻着姜色的酒水缓缓注进酒杯中,溅起一阵香气,是上好的女儿红。

刘瑾端着杯咂么了一口,心里暗叹,虽然自己在太子爷跟前儿最得脸,但是显然什么好东西,但凡自己有的,太子爷也没有偏了张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都明白,咱们的命和富贵都是拴在主子腰上的,主子光辉,咱们鸡犬升天,主子要是……”

他没说出来,用筷子敲了两下桌子,刘瑾意会,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咦……这天儿还是冷啊。”

两个人心照不宣。

“虽说主子依旧是太子,可是坤宁宫里的娘娘还没出来,虽说万岁爷就主子一个儿子,可是想要儿子还不简单?老哥你在宫里的时候比我长,眼睛自然比我亮,咱们爷的位置稳不稳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就比方说今天,爷为什么去的庆阳伯府,为什么偷偷摸摸的把小公爷带回来,谁也不傻。”

刘瑾闭了嘴,脸色也沉下来。

太子明摆着是为了庆阳伯府的三小姐去的,但是利用只是利用,他们这些一直跟在太子爷身边儿的人都明白,真正踩在太子爷心尖儿上的人是眼下躺在寝殿里的小公爷。这份儿情是怎么来的,谁也不清楚,饶是太子肚子里的蛔虫,刘瑾也拿不准太子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心思。但是太子就算再上心,见齐衡也得是偷偷摸摸的,也拦不住齐衡被迫娶嘉成县主,也不得不为了一点子兵权去讨好庆阳伯,娶人家的女儿,这个太子之位说来好听,内里有多憋屈,太子爷自己清楚,跟在太子身边的自己和张永也不糊涂。

“这跟你鬼鬼祟祟的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一句半句说不清,我也不能说,我只告诉你,我是给太子爷办事的。不过你也别记恨,太子爷用我不用你也有缘故,你扬扬赫赫是这东宫的一把手,一出去就知道是替太子办事,太张扬,我好歹比你低调一些吧。”

这是实话,刘瑾没得赖。咋了咋牙花子吞下这口气,

“只要你是为了东宫好,我跟你没气生。”

话是假的,道理却是明明白白的。张永主动帮刘瑾斟酒,

“我就知道老哥是明白人,只有太子有来日,咱们才能有酒喝,有肉吃,有炉子烤。日后太子登基,乾清宫的头一把,跑不出您的手掌心,我这话今儿就撂下了。”


两个太监自然有他们的计较,寝殿里,朱厚照脱了外衣,外在床上看着熟睡的齐衡,很多年没见过睡熟的衡儿了,虽然长大了,眉目疏朗气质清华,但是睡熟了还是那副纯然天成的可爱,他气息绵长,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朱厚照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捉着他的手在唇边轻吻。

齐衡翻了个身,整个人拱到朱厚照怀里,朱厚照僵了一下,显然对这样主动的投怀送抱有些不知所措,可下一秒却本能的抱住了齐衡,把他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

他的手扶在齐衡的背上,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衡儿。”

怀里没有动静,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

“再不理我,可要打屁股了。”

胸口的衣襟被紧紧的抓了一把,

“这么多年了,怎么 还是这一招啊。”

声音闷闷的,朱厚照松开些力道,就见自己胸口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然后又深处一只手来,手里抓着平安扣的玉佩。

“你……衡儿,哪里学来的顺手牵羊的毛病?”

“哪里是顺手牵羊,分明是物归原主,太子殿下不配戴这块玉佩。”

话说的不客气,脸色也十分难看,朱厚照从看到玉佩起就知道齐衡在车上时分明没有睡过去。方才更衣时见腰里的玉佩不见了他还心里着急,可仔细想想,从庆阳伯府出门时还在,那之后近过自己身的就是齐衡了,但那时哭累了的齐衡偏又真的睡着了。

他语气不善,朱厚照叹了口气,

“原记得你最是贪睡,怎么如今喝醉了酒都睡不安宁了,片刻便醒了。”

齐衡从床上坐起来,

“太子殿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又来了,什么太子殿下,是太子哥哥。”

“那来日便还要唤夏三小姐一声太子妃嫂嫂吗?”

齐衡没思索便脱口而出,说出来又后悔觉得矫情,朱厚照却难得没有同他饶舌,端端正正的坐直身体,

“衡儿,我知道方才在车上你是清醒的,但那时候我不确定要不要同你说,如今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要听明白,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你放在心里的,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从小耳鬓厮磨习惯了而已,可是后来……后来在梦里……梦见你,我就知道,对你,不仅仅是个小时候的玩伴这么简单,之前在马球场见你,你说你懂我,我很高兴,后来邕王逼婚,我明知道应该让你答应,可心里却怎么也不愿意,但是最后……兜兜转转我还是没能拦住,我心疼你,可也怕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毕竟这样的感情,我实在不能宣之于口,直到你同我说,说让我不要娶夏三小姐,我才确定,你也……”

话说出来,本以为齐衡回感动,却没想到,他脸色更冷了些,

“既然心里有我,那你今日这是为什么?”

“之前的话我都同你讲了,我要夺位赤手空拳肯定不行,这些年来,除了我东宫的这些属官外,我身后无一点势力,根本无力与父皇抗衡,我需要人。”

“联姻,是最快的方法?”

朱厚照默默点头。

“那你可知,联姻,也是最下乘的办法。”

齐衡长在庄学究身边,庄老先生是出世之人,对于这些手段想来看不上,相比之下一直在官场浸淫的杨廷和倒是乐得用一个女人来成全政治,是以齐衡十分反感,而朱厚照却只是因为在意齐衡而有些芥蒂。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殊途同归,朱厚照也不愿用这种办法,

“可是眼下我只有如此。我比较再三,庆阳伯是京中手握兵权的几位老将中最容易拉拢的,他年事已高,几个儿子都不大成器,想要支应门庭,只有这条路。”

“那你会许夏家什么位置?太子妃,太子侧妃,四妃,贵妃还是皇后?”

朱厚照没有骗他,

“皇后。”

齐衡圈起腿来,

“你好狠心。”

这话他明白,朱厚照也明白。夏氏成为皇后,夏家就是外戚,成为外戚的夏家不能再掌兵权,固然富贵却不能掌握实权,实际上就是架空了这位拥立的功臣。然而朱厚照却有自己的打算,

“我只对他们狠心,我不能再被人牵制,更不能给他们机会伤害你。”

朱厚照对齐衡的感情已经压抑的够久了,一旦登记为帝,他一刻都不想再隐瞒,那么可想而知,为了自己的女儿的地位不被一个男人架空,夏家会对齐衡作出什么样的事情,为了避免日后齐衡收到伤害,朱厚照必须提前撤走夏家手中的刀。

“那三小姐呢?”

“我还没想好,最不济就是养着呗,我不能等所有事情都想好再动手,那就晚了。”

齐衡双手按在朱厚照肩上,与他对视,

“太子哥哥,自古帝王多薄幸,可我却希望你能一直专情,不管是专情于我还是别人,我总是希望你好的。”

齐衡眼中没有畏惧和厌恶,只有担忧,这却让朱厚照更加心疼,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我的衡儿,从小就这样温柔。”

“我很早就说过,我会陪着你的。”

手掌里硬硬的塞过来一个东西,朱厚照没有低头去看也知道,是那块玉佩。

齐衡还不太适应与人这般亲密的接触,却很享受来自太子哥哥的怀抱,安静的躺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正事来,

“对了,我今日见到崔驸马,已经问过郑旺的事了。”

朱厚照也正经起来,

“怎么说?”

“崔驸马说,是有同乡辗转托崔家人捎话说郑旺这个人与家中相熟,请驸马看顾一二,并未说明是国丈一类与宫里有关系的人,加上永康公主本就由皇后娘娘抚养过一段时间,对长嫂十分尊敬,听见一些风言风语后,劝住驸马不再过问了,只是这种事有过一次传出去,也就成了流言,再控制不住了。想来其他人会往前凑也是听信了驸马府传出去的流言吧。”

朱厚照想了想,

“如此便更能确定,此事的确是有人刻意而为的。郑旺这个人没家没业,好控制也好诱惑,稍有些风声就会有动作,根本不用幕后之人多费心,而且愚蠢好骗,刘山的谎话他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一心只做着能当国丈的梦。”

这下子线索就清楚了,只是最重要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还不清楚,

“如此看来,对方下手就是为了离间陛下与娘娘,使你的太子身份存疑,然后从中谋利,至于要谋什么利……”

“对我下手,还能谋什么利,着左不过是我那几位好皇叔的手笔。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齐衡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邕王,可是邕王其人武断专行,不像是会使这样弯弯曲曲的伎俩的人,那还能有谁呢……

见他不说话,朱厚照便知他心里正想着幕后之人会是谁,他轻轻抬手遮住齐衡的眼睛,

“嗯?”

“今天喝了那么多酒,还不睡吗?赶紧躺下,别再想了。之前给你些事情做,是想让你分散精力,别注意我与庆阳伯府,可没想到,刚一出手就教你撞见了,后面的事太凶险,你不要再插手,安心信我就是了。”

“你拿我当闺房里的大姑娘吗,这话你对三小姐说还差不多,从小一同上书房,读书论政,你哪里及得上我。”

朱厚照生将他按到在床上,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再厉害也要睡觉啊,快闭眼睡觉吧,一早儿还要想办法把你送回去呢。”

齐衡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直把朱厚照看的脸颊泛红,头一低就衔住了他的唇,四片唇就这样互相抵着,再往下可是谁都不会了,齐衡扬了扬下巴,柔软的唇摩擦了两下,朱厚照心里一动,回应他两下,

“太子哥哥……你……你想吗?”


【未完待续】


停在这儿有点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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