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饮茶

[朱厚照×齐衡]替身(九)

答应你们的双更,来了!


诚如张永所虑的,良心是这世间顶珍贵的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太子爷有,小公爷有,可有人却没有,譬如主考官。

平宁郡主不信邪的亲自下车去看了榜,确认没有自己家孩子的名字,阴沉着一张脸回了车里。齐国公不敢说话,而齐衡不知道该说什么,车里的气氛逐渐凝固起来,平宁郡主越来越重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

“让你娶县主,你不答应,你要科举,若能考得上自然是好,可如今呢,本来儿媳妇儿进门时喜事,如今你名落孙山,儿媳妇进门怎么看你,你让我们齐家在邕王府面前怎么抬得起这个头!”

齐衡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榜,不管是学识还是文笔都没有错处,更何况考试之前太子哥哥还辗转托人从宫里送出了几个书里的句子,自然,这一次是没有过杨廷和与庄先生的。虽然不算是舞弊那么严重,但泄露出题意图可大可小,然而朱厚照和齐衡都管不了那么多了,可即便是这样,齐衡还是落榜了。


“齐衡没道理落榜。”

消息传到东宫,朱厚照先蹦了起来,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然而杨廷和却意料之中一般冷静,

“正因为没道理落榜而落榜,才是问题所在,才证明邕王对齐衡是势在必得,两府结亲原是助力,但若因结亲而结成了仇,只恐不仅殿下大事难成,齐衡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朱厚照如脱力一般颓然坐下,

“怎么会这样。”

在这件事情上,杨廷和有些不能理解朱厚照和齐衡的坚持,于他看来,不管是太子还是齐衡都是很明白事理的少年,也很会计较得失,可是为什么在娶嘉成县主的问题上会出现这么大的偏颇。他曾怀疑过是否嘉成县主有何隐疾,可是探查下来,除却县主性子比较骄傲之外,什么都没有,她自然是个美貌尊贵的女孩儿。杨廷和把自己从这场局中抽离,以完全旁观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隐约的,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了一个了不得的猜想,

“殿下,恕臣直言,齐衡今科能不能高中根本不能动摇这件事的结果,以邕王的脾气,对于齐衡原来可能只是因为县主喜欢,就顺水推舟,可是就因为齐衡的抗拒,三分首肯也已经变成十分认定了,老臣十分肯定的是,邕王已经被激怒了。这一步棋您和齐衡下的太失败了。”

杨廷和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测,如果是那样,那将是朱厚照最大的软肋,而朱厚照现在最不能有的,就是软肋。

“那日在乾清宫说起齐衡的婚事,老臣也暗暗提了您的婚事,可皇上却说不想着急为您议亲,这就是变数,太子介婚龄而不择婚,唯一的理由就是皇上有异储的打算,既然当初孝穆太后能在冷宫生下皇上,那现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冒出一个您的兄弟来。”

最后一句像一把刀捅在朱厚照的心上,虽然知道郑旺说的不是事实,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涉及期间的人,还是齐衡。

朱厚照闭了嘴,没有再说话。


平宁郡主满心怒气的带着丈夫和儿子回府,前脚刚卖进门,就看见正堂上站着的邕王府的长府官,嘴角噙着笑意,

“下官参见国公爷、娘娘,给小公爷请安。”

他脸上笑着,平宁郡主却只觉得自己脸颊生疼,仿佛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好几个结实的耳光一般,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齐衡一眼,齐国公心疼儿子,却管不了妻子,上前两步扶起长府官,

“大人过府,可是王爷有何训示?”

“国公爷哪里话,咱们两府是什么交情,哪里用得上训示这样的词,不过是王爷见小公爷连日来考试辛苦了,命下官特意送些补品来罢了。”

这话说的轻巧,却处处透露着鄙夷,你齐衡不是想一朝得中鱼跃龙门么,不是不想娶我的女儿么,我就偏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你越不过龙门,也不得不娶我的女儿。

齐国公赶紧道谢,对方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无甚破费,邕王府向来顺风顺水,这些补品白搁着也用不上,只怕小公爷将来用处大,我们邕王府很是愿意供给。”

齐衡本就因无故落榜心里不忿也有些迷惑不解,如今看见长府官如此做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邕王从中作梗,故意让他落榜,羞辱他,也告诉他这辈子若是不做邕王的女婿,就不要试图做官,毕竟齐国公府不是从前的齐国公府了,而齐衡也不是六岁的齐衡了。

荫封是旧例,可如何封,封什么,封不封,都在上位者一念之间,更何况以邕王的盛势,即便进了官场,想下绊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齐国公惶惶然已不知该说什么,齐衡却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干笑,那般失态,令平宁郡主和齐国公都吓了一跳,

“呵……呵呵……请大人代为上禀王爷,齐衡不必王爷操心。”

长府官却好似早就预料到齐衡会有这样的表现一般,并没有恼怒,反而笑了笑,

“下官自然带到。”

回头对齐国公言道,

“王爷难得送这么重的礼来,还请国公爷过府致谢。”

如今人家事上位者,齐国公即便不愿意也无可奈何,眼见青天白日,对方即便恼恨也不至于把他怎样,便唯唯诺诺的随着走了。


东宫里掌了灯,朱厚照却还在发呆,刘瑾不敢打扰他,只能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张永却从外面进来,故意弄出了些声响来,引得朱厚照抬头看他,张永嘿嘿一笑,

“奴婢吵着太子爷了,奴婢该死。”

朱厚照知道这个时候他来定然是有事跟自己说,可是碍于刘瑾在一旁,便故意一拍桌子,眼睛瞪起来,,

“没看见孤心烦啊!冒冒失失的,越发连小太监都不如了!”

张永闻言赶紧跪下,朱厚照发怒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刘瑾见他气儿不顺赶紧想法子躲出去免得被波及,

“太子爷生气,也请估计身体啊,您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过,奴婢听人说肚子饿了心气儿就不顺,不如奴婢去帮您准备点儿吃的?”

朱厚照本就是想借口让刘瑾出去,此时他自己找好了借口,自然没有不准的,挥挥手放行,刘瑾忙不迭的告退出去,临走还不忘朝张永冷笑一声,张永心里知道如今要紧的事情太子事交给自己办的,也不同刘瑾计较,没有理他,耳朵里听着刘瑾走远了,张永跪着没动,等朱厚照走下来,依旧跪着回话,

“太子爷猜的不错,刘山已经死了,十年前因为在御前端茶不稳当,被扔到了内务府去学规矩,没几天就抬出去了。”

“学规矩”只怕是审问吧,朱厚照不由得冷笑,哪怕是自己跟前伺候茶水的太监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哪怕是在船上端茶都如履平地,御前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纰漏。

“你找到知情人了?”

“是,那个老太监原是刘山一个屋子的,奴婢谎称是帮宫外的朋友找同乡,才问出来,看样子他知道不少,奴婢来请爷的示下,是还像郑旺一样带出来您审吗?”

朱厚照想了想,刘山曾是御前的人,那与他同屋的老太监定然也是御前的,哪怕现在不在御前了也终究敏感,不宜惊动,

“不必,你暗暗的套话就好。”

张永应了,说起浣衣局来,

“奴婢叫人去盯着那个疯妇了,可是她被关押的很严密,外头并不能看见她,若是可以,奴婢想是不是能安排个人进浣衣局去,帮咱们查。”

浣衣局是二十四衙门中唯一不在宫里的地方,说是官署却都是年老有罪的宫人,要说安排人进去,朱厚照身边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不过既然张永说起来,想来他是有打算的。

“你想好人了?”

“太子爷,奴婢这次出去还有个意外收获,奴婢找到翡翠了。”

翡翠……这个名字朱厚照有些耳熟,却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了,

“翡翠是谁?”

“您忘了,原来坤宁宫里的小丫头,总跟着大姑姑的那个。”

他口中的大姑姑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他们这些小太监为表示尊敬,就尊称一声“大姑姑”。

“大姑姑没了,翡翠被一个老太监拉去做了对食,倒是逃了一命出来,眼下正在太妃宫里做事。奴婢本想从她嘴里掏出些东西来,可是她愿意说却说不出什么来,实在是她进宫晚,又不在娘娘贴身伺候。但忠心不用质疑,奴婢才想用她的。”

朱厚照沉默了一会儿,

“果然如此的话,她愿意么?”

张永似是有些难言,扯了扯嘴角,

“唉,有些事说出来怕脏了爷的耳朵,横竖去浣衣局也比待在那老太监身边强。”

太监们少了男人的东西,多有性情古怪的,朱厚照久在深宫,自然是知道的。

“那她倒是个好人选,你多安排安排,不要让她太辛苦。”

“奴婢明白。”

张永刚应下,就听见外面又脚步声,来不及说什么张永索性往地上一歪,只做被朱厚照踹到了的模样,口里喊着,

“太子爷息怒……”

进来的人是刘瑾,可是眼下他顾不上张永了,他的身后跟着杨廷和。

“殿下,邕王抓了齐国公。”


齐国公跟着邕王府的人走原本虽有些丢脸,却也不算什么,平宁郡主没放在心上,一心跟儿子生气,如今势同骑虎,若是结亲便是委委屈屈的娶了儿媳妇,若不不结只怕邕王府越发紧逼。平宁郡主气的把儿子罚去了祠堂,可是直到掌灯了,齐国公还没回来,按理说齐国公府同邕王府离得并不太远,去谢个恩罢了,即便邕王想撒气,也要顾及齐国公的安危,最多就是说几句不中听的话罢了,怎么会有这么长时间,

于是平宁郡主打发人去问,人还没出去却见车马回来了,然而车上没人,问车夫,车夫说王府的人说国公爷早走了,自己只得自行回来。

这下子平宁郡主慌了神,赶紧去叫儿子,一同去王府问,可是王府咬死了说齐国公已经走了,而且连车架都回去了,怎么能说齐国公还在呢。

平宁郡主的眼泪立刻就淌了下来,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邕王竟大胆到光天化日扣留齐国公。可是她真的对这样的变故手足无措,无计可施。

她曾是京城最骄傲的女子,可如今,求告无门,她进不得宫,皇后也帮不了她,这天地间曾经如此显赫的尊贵,如今却在顺贞门外哭晕在儿子怀中。


朱厚照早就坐不住了,是定要去宫外看齐衡一眼的,被杨廷和呵刘瑾张永合力拦住,

“殿下,殿下,眼下谁都不敢趟这趟浑水,您可千万沉住气啊,不能急,不能急。”

杨廷和拽着朱厚照的衣袖

“原本这桩婚事对您和齐衡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如今,事情不是这样了,即便齐衡娶了嘉成县主,邕王也不会以对待女婿的态度对待齐衡,这招棋已经死了,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能动。为了安抚邕王,皇上是一定会下旨赐婚的,咱们不能拦了。如今已经这样了,咱们得认命,”

朱厚照双眼狠狠的盯着杨廷和,

“为什么。”

杨廷和愣了,不知道朱厚照为什么发问,可朱厚照却忽然朝着他喊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拦住父皇,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劝父皇下旨,如果圣旨给了定论,不管成不成亲,衡儿不会是现在的下场!父皇故意拖着,他不能回绝邕王,可也不希望邕王成为齐衡的助力,所以他拖着,他在等这个变故,等邕王与齐衡反目,我猜,即便齐衡愿意娶嘉成,父皇也有办法插手让他变成不想娶对吧。”

齐衡猜的没错,杨廷和不敢告诉他的就是这个。

弘治帝曾那么过分的打压过齐家,他不可能坐视邕王与齐家联姻,却也不能驳回邕王的请求,刚巧齐衡不愿意结这门亲,弘治帝便乐见其成,没想到嘉成县主对齐衡如此执着,邕王的火气这么大,这个时候以弘治帝的性格,应该是会成全这对怨侣的额,是对邕王的妥协,但杨廷和也觉得这是在救齐衡。

眼下杨廷和最怕的就是朱厚照,知道齐衡被人这么欺负,朱厚照会疯。

“殿下,不管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咱们只能选择对咱们最有利的这条路啊。”

“对咱们最有利?不,我与你不是咱们,我与衡儿才是!”

杨廷和呆住了,心里的猜测渐渐有了清晰的模样。

“太子爷!杨大人!皇上召见太子!”


【未完待续】

召见太子……我只能说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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