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饮茶

【一八】【越端】千年等一回(七)

高虐预警,

你我相约共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但是我却连与你一起死的权利都没有。

前情提要

千年等一回(一)

八爷找到佛爷表示被一个奇怪的梦引领要去下一个存在于听说的斗,佛爷会陪他去么?

千年等一回(二)

佛爷被一个石俑阵吓到了,棺材里躺了什么人?守墓的是什么粽子,还会万剑归宗?八爷,大凶啊!

千年等一回(三)

陵越是怎么找到陵端的?为什么会和他葬在同一个墓里?高虐预警!!!

千年等一回(四)

大师兄你快跟佛爷学学怎么表白啊!

千年等一回(五)

大师兄为什么会跟二师兄在一个墓里咧?

千年等一回(六)

大师兄终于跟二师兄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然而二师兄却……

————————————————————————

——你叫陵端,陵,是山的意思,你的名字是山的顶端。我叫陵越,就是越过山顶。

——啊?那我永远都不如你。

——谁说的,应该是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在你上面顶着。

你骗我,在我这辈子听到的所有谎话里,第一句来自你,你说你会永远保护我,而事实却是我永远都需要仰望你。

 

陵端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但脸上的表情却少有的放松,嘴角微微上扬着,陵越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疯狂,很冷静的走过去,拨开脸上沾湿的发丝,摘掉头发上沾覆的水草,将人抱起来,

“一眼看不住你就要乱跑,荷花池多冷啊,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淘气,结果一起掉进荷花池里,你受冷发高热,足足一个月才好全,差了我一个月的修为,还不赶紧回去,再生病,可真要赶不上我了。”

冰冷的额角贴在他唇边,他用力的吻下去,忽然停住了脚步。

“昨日被罚去刑堂的那些人呢。”

大弟子战战兢兢的往前走了几步,

“师……师叔们说,师尊处置不公,不肯受罚。师尊没在,我们……”

“杀了吧。”

陵越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说多劈两担柴一样,

“什么?”

大弟子难以置信,向来仁和宽厚的师尊怎能如此轻易的决定人的生死。

“我说,杀了他们。”

作为昨日站在人前的众多责难者之一,虽然昨天师尊并没有怪罪他,但大弟子仍然心慌,试图去为那些人求情,犹豫着一个字刚开口,便迎来陵越雷霆风暴一般的怒吼。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他们死啊!陵端都死了为什么他们还活着!为什么!我要他们给陵端陪葬!”

雪白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山峦,泪水滚滚而下,川流在筋脉之间,那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没有人懂,这是他第二次失去陵端了,这一次,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再也找不到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比谁的声音都甜的那声“大师兄”了。

那做不做这个大师兄有什么意义呢。

所有在场的弟子扑啦啦跪了一地,人人自危。

“陵端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他想起自己前一日如同懦夫一般承认了他的谎话时的表现,仿佛一个耳光当众打下来,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能应承了他的话,不是说好了从此以后不让他受伤,要好好保护他,怎么还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就忘了。

可是,陵端啊,为什么要死呢,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啊,我陪你一起下山,闲云野鹤,我昨晚在你耳边说的,我们要让鸳鸯都羡慕。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分开了,怎么还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就忘了。

不是说好了,要生死在一起,怎么陵端都死了,陵越还活着呢。

 

陵越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抱着陵端失魂落魄的回了后山,大弟子不放心,跟在他身后,他也不管,

“去烧热水。”

大弟子慌忙去烧水,倒满整个浴桶,陵越给陵端脱了衣服,放进木桶里,才发现他掌心攥的紧紧的,用力掰开,里面躺着一片小小的浮萍,

身如浮萍风飘絮,留得残生忆逍遥。

陵越拿着那片浮萍看了许久,想不通他是无意间握进手里的,还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将他握进手里。

他没有哭,也没有感慨,反而献宝一样的拿着给站在门外的大弟子看,

“你看,陵端送我的,好看么?”

大弟子觉得师尊大概是有些疯了。只得顺着他,

“好看,大概荷花池里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他于是很开心。

大弟子守在门外听屋里轻柔的水声,和陵越不时的低语,陵端当初入魔做错事的时候他还小,对于这个被整个天墉城成为败类的师叔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觉得肯定是一个满脸戾气的坏人,却不成想,看到的却是一个每天坐在院子里温和的带着一些悲凉的人。他是很好的,不常笑,除非看到师尊的时候,否则是不笑的,笑起来有两个小虎牙,很好看。大弟子很后悔,不该受师叔们的煽动。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屋里,陵越的一声惊叹。大弟子顾不得避讳闯进去。

“师尊,怎么了?”

陵越握着陵端的手看他,

“你摸,他的手热了,他活了!”

大弟子半信半疑的伸手去摸,表面的热气下仍然是冰冷的皮肉。

“师尊,那是热水的热气。”

陵越把我在手里的手贴到脸颊上,

“不是啊,不是,明明是热的,我还听见他说话了,他说他冷。我给他洗个热水澡,他还会再醒来,像我把他带回来时候一样……”

“师尊,师叔他……真的去了……”

屋子里静了许久,而后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原来陵越真人,也不过是个人。

 

大弟子一直陪在陵越身边,尽量安慰他的情绪,但是眼前这个孤魂一般的陵越早已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掌教真人了。

月色清明的时候他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叫来大弟子,

“明日一早你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后山下有一个石室,是……是我们当年无意间发现的地方,你带上几个人,把他修成墓室,按太极图做成阴阳墓室,主墓室外留出一块空地,做八个石俑,甬道两旁要绘上天墉城旧事的壁画,画什么,你心里有数。”

大弟子应声去了,转天清晨,陵越带着陵端一路颠簸下了山,山下的村庄依旧一片祥和,远远地一所小院安静的立在村庄边上。

陵越下车,把陵端抱进屋里,看着双目紧闭的脸,微微笑

“我还有好多计划没来得及和你说,这是我在山下置的房子,有篱笆墙、有花果树还有荷花池,我给你铸了新剑,我自己给你编了新的剑谱就叫陵端剑法,我自己教你,谁也管不着。我还想每天给你画幅画,很久很久以后,我们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画,回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我还想领养一个孩子,你带着他调皮,我会假装生气,吃醋你到底喜欢孩子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我才刚刚尝到你有多甜美,我还想每天都抱着你入睡,还想很多、很多……”

我以为属于我们的日子刚刚开了一个头,你却告诉我,一切不过是水里的一个影子。

外面鸡犬相闻,陵越慢慢闭上眼睛,一个人的呼吸声格外孤单。

他强大了太久,却不曾保护到身边人,他试图找到一个答案,能回答他的努力和辛劳都付诸于哪里,然而,除了一个浩大缥缈的天下苍生,什么都没有。

 

在所有人都以为陵越在荷花池边说要杀人的那句话只是一时失控的胡言乱语,最终会不了了之的时候,陵越在一夜之间做到了他的话。每一个在那天傍晚伸手指向陵端的人,全部被一剑封喉。

大弟子望着一地的尸体叹气,师尊这回是真的疯了。

 

“你疯了?!”

齐铁嘴同样感叹,陵越眼中的血红因为陷入回忆而渐渐淡下去,成了浅浅的粉红,如同痛哭过后一样。

“他为了你而死,你竟然还为了他杀人?”

陵越看了他很久,久到张启山护着他的手臂都有些算了,最终悠悠的叹了一句,

“你不是他。”

齐铁嘴不明白,

“我当然不是他。”

“他从来不会说我不对,他永远觉得我什么都对。我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世。见过他那么多的转世,或与他相似,或与他不相似,但他们都不是他,你,也不是。我只是想让他回来,我都没有一个机会像你一样跟他说一句他是我心爱的人。”

陵越顺着棺材滑坐到地上,

“你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十世之后我就要魂飞魄散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不懂什么轮回转世,魂飞魄散,我只知道老八只会在我身边这一辈子。你是仙也好,魔也好,哪怕是死,我也会死在老八前面。”

齐铁嘴伸手拦住眼看着就要冲上去的张启山。

“大师兄,我听过一句话,你我相约到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话虽不好听,但你为什么不随他而去一同轮回呢?”

“因为我修仙啊,他是我最后一道劫,我不死不灭,我连陪他一起去死的机会都没有。我拼了天劫剥落一魂二魄才能成魔,留下这一丝希望,再见他一面。”

生不能同寝,至少死同穴。可我们连死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还糊里糊涂的许下什么生生世世的期许。所以,为什么,陵端都死了,陵越却还活着,是上天最大的玩笑。

齐铁嘴抓紧了张启山的手,

“我齐家有祖训,三不算,其中之一就是不算自己,但是今天我就违背祖命算一回。若是我与佛爷的缘分就断在今日,那我就由你救回陵端,若我与佛爷缘分久长,”

他停下来,回头看张启山,

“佛爷,那就看您的了。”

齐铁嘴铺好了龟卜铜钱,盘腿坐在地上,

铜钱在龟甲中相互碰撞,

哗啦,

请众神庇佑,我齐铁嘴与张启山缘定三生。

哗啦,

愿祖宗宽恕,不肖子孙齐铁嘴今日破戒演卦,求得半生姻缘。

哗啦,

望祖师爷保佑,此卦落定,云开日清。

当——

铜钱脱离龟甲落在青石板砖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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